幾年造就的潛意識中,對方不論離開去哪裡,總會再次小跑到他麵前,彎起杏眼笑眯眯地喊他“鬆田警官”。
放生小魚的人之所以雲淡風輕、氣定神閒,是因為知道即使小魚遊得很遠去玩水,也總有一天會甩著魚尾遊回來,被他帶著些許海水捧在手中,邊吐泡泡邊一下一下親吻掌心。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一點就是帶來感情上的遲鈍倦怠。
就像他隻用輕鬆地站在沙灘上等小魚自己遊回來,卻看不到被海浪一次次衝離後,它是如何堅定、一如既往地回溯。
就像鬆田陣平與萩原研二是從小學一起長到大的幼馴染,沒有任何人能代替彼此摯友的地位,但一起走過的十幾年中也多的是爭吵。
他們彼此磨合著,近乎沒有秘密和距離感。
後來到了高中,他們不再吵架了,在大家都知道兩人關係如何好時,有一次卻突然到了冷戰快絕交的地步。
並且最先冷戰的不是當時脾氣很臭的鬆田陣平,而是向來好脾氣示人、嘴甜愛撒嬌的萩原研二。
沒有爭吵,隻是很冷靜又平淡地說出情緒然後疏遠,但這遠比吵架嚴重。
其實深究冷戰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剛上高中分到了不同的班級,學業也加重了,課間午休聚在一塊兒的次數都變少,唯獨放學能一起走一段路。
比起天生開朗還有個姐姐的萩原研二,作為獨生子、父親被冤枉為凶手的鬆田陣平感情並不怎麼外放,很多事他不說出來,都放在心裡。
但很多時候是需要說出來的。
當時他沉迷於拆卸更精細的小型機械,在學校主動去找幼馴染的次數變少了,回家也一股腦兒鑽進房間裡研究。
他存在著一種心理:反正我們關係那麼好,少一起玩幾天也沒事,hagi肯定明白的,他知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卻沒注意到一件事,就是那時萩原家的修車廠倒閉了。本來生意就不景氣好幾年,分店最後沒開,廠子勉強堅持幾年後,還是沒撐下去。
按理來說鬆田不至於沒注意到,但他當時沉浸於自己感興趣的世上,與幼馴染相處的時間也少,沒發現對方的強顏歡笑。
當時的萩原正處於內心敏感的時期,乾脆也沒說,隻是漸漸也不主動來班級找人了。
兩人的交集就剩下在教室外走廊碰上時打個招呼,又在上課鈴聲中匆匆趕回各自教室。
回家路上的共同話題在消失,兩人並肩走著,沒有以前那種無聲也默契的安心感,陡然生出一絲尷尬與疏遠。
冷戰爆發後,鬆田陣平一直以為自己脾氣倔,可萩原研二不愧能和自己成為好朋友,真倔起來比他還厲害幾分。
兩人就這樣倔著,誰也不肯先去和好。
鬆田先沒撐住,半夜跑到萩原家門口,把自己珍藏的一大箱汽車模型強製送給幼馴染,裡麵包括了那段時間他上頭拆卸組裝結果惹下大禍的幾輛。
“你老爸的廠子沒了,這些是我以前去玩的入場費,你家還是有幾十輛車的。”
幼馴染最後在門前抱頭痛哭著和好,以被鄰居投訴,千速姐出門製裁告終。
鬆田陣平想,他和hagi十幾年的友情尚還要不斷維護,何況是眼前的情景?
不能因為過於熟悉就淡忘了去珍惜,把彆人付出的情感看作理所當然。
愛情、友情、親情都需要雙方經營,鬆田陣平其實比任何人都懂這個道理,他的失去太過刻骨銘心。
兩人的立場在調換,他不再是等小魚主動回來的人,必須去追趕,以免有天小魚玩嗨,變成七秒記憶把他忘了。
更要防止有人不講道理,直接一兜子下去把小魚撈到自己桶裡!
雖然以這條“小魚”的脾氣,強行那麼乾估計會跳起來甩倆魚尾耳光,再蹦躂回海裡去。
……
等鬆田陣平“遊”到前排,場麵已進入白熱化。
艾瑞斯單膝下跪,一隻手捂在心口,另一隻手托住女生的指尖,碧綠的星星眼深情款款,甚至想親吻對方的手背。
而被他牽住手的女生,呃,不對。
更準確來說是,被他牽住手的遠山和葉一臉無措加有點害羞,以及夾在中間的服部平次氣急敗壞,瞪著兩人的手,仿佛恨不得眼冒激光把他們分開。
園子在邊上興奮地起哄,小蘭驚訝中帶著點好奇,不好意思地眨眨眼。
坐在基友肩上的江戶川柯南簡直要被晃得倒仰掛在後背上,深覺一報還一報,果然他剛才揪了服部的頭發,現在報應來了。
鬆田陣平:……?
他的視線從遠山和葉的黑發與輕巧的小馬尾上掠過,無言沉默。
尤其是看到小林夕站在毛利蘭邊上,津津有味當吃瓜群眾,甚至還從口袋裡摸出一包小零食瓜子仁開始吃。
對方像分享存糧的倉鼠一樣,給小蘭園子柯南都分了一點,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幾步外的警官先生。
她腦袋一歪,露出困惑的眼神,杏眼轉了轉,仿佛自己想明白似的笑開了。
十分警惕地護著瓜子仁湊過來,示意他伸手,把包裝裡剩下的一半都倒過去。
鬆田陣平的掌心寬大,那瓜子仁看著不少,到他手裡就小小堆起來,一口就能吃完。
小林夕慢悠悠地往嘴裡遞零食,感歎道:“原來鬆田警官也喜歡看熱鬨呀。”
鬆田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