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特地蒸的白米飯他都沒了胃口,一雙筷子在碗裡麵瞎戳戳,就是不往嘴裡麵扒飯。
宋聲也聽到了,不過對於這些話,他並不放在心上。直到他的小夫郎是為他抱不平難受,他安慰道:“彆放心上,如今這樣隻是暫時的,以後我一定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無需為這些話傷心。”
陸清點點頭,雖然他也知道這個道理,但還是不想聽到彆人說相公不好。
隔壁剛才說這些話的人陸清住這裡幾天也沒跟他們打過交道,隻知道對方家裡有個孩子很愛哭,院子裡的女人整日裡罵罵咧咧的,有時候還能聽到巴掌聲,孩子哭的就更厲害了。
不過今天倒還好,一直到現在他都沒聽到有小孩兒的哭聲。
雖然心疼今天晚上炒菜放的油多,但相公說了,這是為了引蛇出洞,該舍得的時候就得舍得。
而且這菜炒都炒了,聞起來又那麼香,就著大米飯吃起來燜香,得多吃一點。
陸清剛才失落的情緒好了不少,終於把一碗大米飯吃完,這天色也完全暗了。
整個天空都籠罩在一片黑色的幕布之中,而且今天晚上雲層很厚,月光躲在厚厚的雲層後麵,晚上看起來更黑了。
陸清把碗筷都收拾拿去洗了,宋聲找了個抹布過來把剛才吃飯的桌子擦了一遍,又把桌子和板凳搬到灶房裡去。
等到陸清忙完之後,兩個人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回屋了。
不過他們並沒有睡覺,而是一邊小聲說著話,一邊注意著外頭的動靜。
陸清今天神經繃了太久,現在相公在他旁邊,他感覺到又貼心又踏實,很有安全感。再加上現在又是晚上,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了不少,他開始有些犯困了。
宋聲看他有些困,低聲哄道:“有我在,不用擔心,你困了就睡,萬事都有我呢。”
陸清點點頭,但還是想強撐一會兒,準備等實在撐不住了再睡。
宋聲則是一直警惕著,時刻注意著外麵的動靜,看今天晚上那個鬼會不會再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外麵寂靜無比,還是沒什麼動靜。
陸清的呼吸逐漸平穩,已經進入了淺睡狀態。宋聲估摸了一下時辰,想著今天那個鬼大概是不會來了,也準備睡覺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外麵的雞窩傳來一聲響動,小雞崽雖然還小,但晚上有個什麼動靜,會撲哧撲哧亂跑。
而且今天晚上寂靜無風,後院菜地那塊卻傳來了雜草扯動的聲音,宋聲小心翼翼的半坐起身,準備披上衣服站到門口看看情況。
他這一動作,把陸清吵醒了。趕在陸清發出聲音之前,他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給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陸清點點頭,他這才把人放開。
陸清口型說著話,卻沒發出什麼聲音,“他來
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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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聲冷不丁的站在後麵問出聲,對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有人過來,嚇得卻沒放下手中的碗,反而吃得更快更急了,好像誰要跟他搶似的。
有油燈的照明,陸清這才看清楚,正在他們家灶房偷吃米飯的人,竟然是一個半大孩子。
而且瘦的厲害,頭發亂蓬蓬的,看起來好幾天沒洗了,整個人也臟兮兮的。
陸清有些驚訝,他還以為是什麼彆有用心的人故意裝鬼嚇人呢!結果對麵竟然是一個麵黃肌瘦,還臟兮兮的半大孩子。
宋聲卻沒有感到多少意外,今天看到那個洞他多少就猜到一點,對方要麼是一個又瘦又小的孩子,要麼是一個瘦骨嶙峋矮瘦的老人,今天看到是個孩子,他更加確定了,這孩子大概就是隔壁鄰居家的。
陸清把灶房的門關上,怕他一不留神就跑了,雖然說對方還是個半大孩子,但這到底怎麼回事,還是要問清楚的。
宋聲把油燈放在桌子上,整個屋子都被照亮了不少。
他坐在凳子上,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等著對方把這碗白米飯吃完。
夜晚寂靜無風,整個灶房裡出了幾個人的呼吸聲,就隻剩下宋聲手指啪啪啪啪敲桌子的聲音。
那孩子看起來也不過十歲左右,此時狼吞虎咽的把一碗白米飯吃完了,臉上還沾了幾個飯粒。
這會兒轉過身來,一雙黝黑的大眼睛怯怯的盯著宋聲看,手指不自覺的在胳膊上輕搓,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眼神裡還有幾分驚恐。
宋聲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跑到我家來?”
對方看了看宋聲,又扭頭看了看陸清,整個人縮成一團,隻是搖了搖頭,然後便一言不發了。
宋聲和陸清互相看了一眼,沒想到傳說中的鬼竟然是這麼一副小孩模樣,怪不得總是扒拉吃的,看這個模樣,大概從未吃飽飯過。
可能是總是晚上出來偷東西吃,所以之前院子裡住的人晚上起夜的時候才會看到有人影出現,傳著傳著就說院子鬨鬼了。
實際上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大晚上從狗洞鑽過來找東西吃。
證實了不是鬼作祟,陸清心裡徹底踏實了。隻是眼前這個少年該怎麼辦?
陸清道:“相公,你說
他是不是街上流浪的小乞丐呀?因為沒飯吃,
所以才來咱們家裡偷東西吃的?”
宋聲搖搖頭,
道:“不是,他應該是隔壁鄰居家的孩子。”
“怎麼可能?”
這下陸清更驚訝了,怎麼是隔壁家的孩子?住在府城裡,怎麼會生活的這麼落魄,看腳上的鞋子都已經磨破了,腳趾頭都露出來了,衣服臟兮兮的,隔壁鄰居好像是在前巷開了一個醬油鋪的,生活條件應該不錯,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孩子啊!
沒想到一聽到宋聲說隔壁鄰居家,對麵這少年剛才一直蜷縮著不動的身子,像是害怕什麼似的,又往角落裡縮了縮,露出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宋聲。
宋聲我看他一聽到隔壁鄰居有反應,又試探著說道:“不如咱們明天一早去問問吧,看看是不是隔壁鄰居家的,要是不是,明天直接送官府吧。”
沒想到一聽這話,這少年眼神裡突然十分驚恐,也不知道是害怕回家,還是害怕去官府。隻是一個勁的搖頭,也不說話,嘴裡發出啊啊啊的聲音,直接跪在地上磕起頭來了。
陸清看他這個樣子,猜測道:“難道他是個啞巴?”
對方也很配合,聽到他這話,又啊啊啊了兩聲,指了指嗓子,意思在說他不會說話。
“還真是個啞巴呀。”陸清道,“相公,你說他會不會是騙人的?”
宋聲從桌前起身,走到他麵前,一隻手掐著他的下巴,讓他張嘴看了看。
“舌頭確實有點問題,不知道是先天還是後天的,的確是個啞巴。”
陸清頓時覺得這個少年很可憐,“他真的是隔壁鄰居家的孩子嗎?”
宋聲點點頭,“應該是的。你不是說前兩天總是聽到,隔壁那家有人打孩子,孩子總是哭嗎?”
“對,確實經常哭。相公,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的確是沒聽到那孩子說什麼話,隻是一個勁兒的哭。”
“如果是不會說話,那倒是合理了。”
因為小孩一般挨打的時候,會下意識的求饒,除了大聲哭,還會間或夾雜著幾聲話語,比如說我錯了,彆打了,好疼啊之類的。但陸清確實一句都未曾聽見過。
“那現在怎麼辦?咱們要帶著他去隔壁討說法嗎?還是等到明天再去證實一下?”
這個孩子瞧起來也著實可憐,那日他問過南哥兒,南哥兒說他隔壁這家姓鄭,現在當家的是這姓鄭的娶的繼妻,很是厲害。
他這個樣子看上去像是後娘虐待他,讓他吃不飽,所以他才可能是來偷東西吃。
一聽他們還是要帶著他去隔壁討說法,這少年渾身哆嗦的更厲害了,一看就十分害怕。
宋聲看了看天色,這會兒已經很晚了,有什麼事隻能等到明天再說了。
隻是這孩子,若是現在送回去,估計少不了挨一頓打,以後那家人估計會更餓著他不給飯吃了。
雖然偷東西是不對的,但對方是個啞巴,大概率是後娘不給東西吃,實在是餓狠了才出來偷的。
宋聲也沒想到今天捉“鬼”竟然是這麼個情況。
陸清瞅著對方一臉臟兮兮的模樣,慢慢試著走近了一些,溫聲說道:“你彆怕,既然你不會說話,那我問你問題,你點頭搖頭好不好?這樣我們就不把你來我們家偷吃東西的事,告訴你家裡人。”
也許是陸清說話溫和,再加上麵相看著也親切,少年放鬆了不少,遲緩的點了點頭。
“你家是住在隔壁嗎?”
少年點頭。
“你是好幾頓沒吃飯了嗎?”
少年再次點頭。
“你來我們家偷吃東西幾次了?”
少年伸出了兩根手指。意思加上這次一共是兩次。
這麼一比手指,陸清看到他的衣袖滑了下去,露出了瘦弱的胳膊,上麵還有幾道紅痕。
陸清心裡有幾分不忍,這少年在家裡過的是什麼日子?不僅不給飯吃,還挨打挨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