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聲歎了口氣,吳嘉輝這人也是個倔強要強的,他今年三十有二,隻是看上去有些顯大,乍一看像是三十四五的人。不然按照他這個年紀,家裡人肯定著急的不行,早就逼他娶親了。
“你爹娘肯定都著急壞了吧,你一
直不娶妻,
他們沒說什麼嗎?”
“著急,
但也沒用。我一心撲在科舉上,他們也想讓我考上光耀門楣,隻是沒想到這一考就是這麼多年。”
吳嘉輝這種屬於厚積薄發的類型,先前一直考都沒考中,甚至連個舉人都沒考上。
積累了幾年之後,他不僅考上了舉人,甚至一舉考上了榜眼,狠狠給家裡爭了一口氣,讓他這個商戶家一下子改換門楣了。
“吳兄,你這個年紀也不小了,的確該考慮一下婚姻大事了。等你成親了便知道,身邊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有多麼好了。”
吳嘉輝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很愛家裡頭的妻子。
“看得出來,你與你家夫人感情很好。”
宋聲點點頭,“那是自然。不過我娶的不是夫人,而是夫郎。我夫郎人特彆好,吳兄要是有空,可以來我家裡坐坐。”
吳嘉輝沒想到宋聲一個狀元竟然娶了一個哥兒。也不是說娶哥兒不好,隻是讀書人很少有娶哥兒的,畢竟大部分的讀書人眼光都很高,尤其是有功名在身的,怎麼著也會娶一個鎮上富戶家裡的小姐。
吳嘉輝點頭說好,他自然也是想成親的。畢竟年歲在這兒放著,確實不小了。
隻是從前他一心想著科考,心思不在男女之事上。如今終於有心思想要成親了,卻遇不上那個合適的人了。
家裡頭給他介紹的幾乎全都是衝著他這個榜眼的名頭來的,他不喜歡這種,像宋聲與他夫郎這種就很好,能看得出來,宋修撰在提起他的夫郎的時候眼裡充滿了愛意。
經過中午這一番交談,宋聲跟吳嘉輝的關係一下子拉近了許多,兩個人說話也不再那麼拘束了,變得隨意了一些。
這頭的陸清因為頭天晚上睡得晚,第二天早上又不用起來做早飯,所以一下子睡到了很晚才醒來。
還是小床上的兩個寶寶睡醒餓了,哭得嗷嗷叫把他吵醒的。
陸清趕緊起來給兩個孩子喂奶,把他們喂飽之後,讓他們排排坐,開始挨個給他們穿衣服。
等到給團團和圓圓穿好衣服之後,就把他們暫時交給了宋老三看著,他則收拾收拾去灶房裡做早飯。
還沒等到把早飯做好,春生就回來了。他趕著馬車從翰林院回來後把馬牽出來栓到馬廄裡,趁著這會兒時間還早,沒到吃早飯的點兒,他打了把馬廄就先衝洗一遍,又給馬兒喂了草料。等忙完這些,鄭昀剛好過來喊他吃飯。
吃過飯後陸清麻利的刷鍋洗碗,把灶房收拾乾淨之後,就把昨天兩個娃娃換下來的衣服,還有尿布拿去洗了。
洗完之後搭在院裡的晾衣繩上晾著,他起身進了屋。
宋老三正在陪著團團和圓圓玩兒,小孩子也不知道是在哪學的把戲愛揪人頭發,把宋老三的頭發抓的亂糟糟的,宋老三還一臉樂嗬嗬的衝著他們笑。
看到陸清進來,宋老三說道:“忙完啦?”
陸清點點頭,“嗯,都收拾完了。公爹,你歇會兒吧,孩子我看
著就行。”
宋老三應了聲好,
孩子雖然小,
但精力很旺盛,他在這陪著他們玩了一會兒就不太受得住了。
他本來就是鄉下人,在京城住了還沒多久呢,現在就有些想回去了。但是又放不下宋聲他們夫夫倆,隻能暫時先待著。
等到晚上宋聲回來之後,陸清尋了個空跟他說道:“相公,今天我看公爹一個人在院子裡站了許久,怕是不大適應京城的生活,他對外麵也不熟悉,天天待在家裡陪著團團和圓圓怕是覺得悶。”
宋聲把這話放在了心上,第二天晚上回來之後找了個時間跟宋老三說了會兒話,想聽聽他的想法。
其實宋聲也能夠理解,宋老三就像是在村裡生活慣了的老人一樣,習慣周邊都是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離開家鄉去一個遠的地方,尤其還是城裡生活,肯定會不適應不習慣。
當時來京城的時候主要是考慮到團團和圓圓還太小,宋聲和陸清兩個人照顧不好,才讓他一塊跟來幫忙照顧孩子的。
現在房子也買了,一家人生活也穩定了,宋聲心裡有了打算,不如讓他爹先回家去,這裡不用他幫忙了,待的久了要是憋出病來就不好了。
他跟陸清商量道:“不然我去牙行請個婆子過來幫忙吧,專門負責做飯,漿洗衣物,每月給她開工錢。你在家就專門負責照顧兩個孩子,其他的事兒都交給婆子來做。”
陸清猶豫了一下,問道:“請個婆子每個月得花不少工錢吧?這裡是京城,肯定比咱們府城要貴上許多呢,還不如讓我阿爹來呢。”
陸清的阿爹陸尋如今還在縣城裡做雕花的活計,現在接的單子少了,活也輕鬆了許多。
原本他是想幫陸清一塊照顧孩子的,但畢竟陸清的婆家宋家有人幫忙看顧,暫時用不上他,況且這一去還是京城這麼遠的地方,他還沒出過那麼遠的門,也不想離開家鄉,暫時就還在府城裡待著。
剛好高宛的孩子也快一歲了,正是好動的時候,他在家裡也能幫忙看孩子。
宋聲不知道陸尋的打算,讓嶽爹來幫忙照顧孩子他說不出口,覺得還是花錢請個婆子來比較好。
現在每個月他有俸祿,還有住房補貼,請個婆子的錢還是有的。
隻是還沒等到他去牙行請個婆子回來,就收到了家裡的來信。確切的說,應該是收到了小舅舅陸鳴的來信。
信裡說陸尋動身去京城找他們來了,具體的事情說起來太複雜,簡而言之就是原先看上陸尋的那個劉員外又找上門來了。本來上次的事情已經平息了,但他因為記恨著陸鳴,這次專門挑事找茬,陸尋在縣裡雕花的生意都不太好做了。
陸尋本來因為成過兩次婚,所托非人,婚姻都很失敗。加上被劉員外這麼一鬨,心情越發的低落。
陸鳴便出了個主意,讓陸尋來京城找陸清,一來可以擺脫劉員外的騷擾避避風頭,二來也可以順便散散心。
信比人到的早,宋聲算了一下時間,大概還有半個月,嶽爹估計就到京城了。
陸清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十分高興,阿爹就要來了!
這跟宋老三在這是不一樣的,他肯定還是跟自己的親爹更親近一些,乾什麼也都更自在一點。
陸尋一來,宋老三便可以回去了。正好他也不習慣京城這種拘束的生活,外麵人來人往的,出去隨便遇見一個人,可能大小都是個官兒,他瞧著就害怕。
過了半個月,陸尋終於到了京城。
他也是第一次出遠門,也不知道給陸清和郎婿寫的信他們提前收到沒有?雖然陸清寫回去的家書裡跟他們說過住的地方,但京城那麼大,找人都不太好找。
還好宋聲算了算時間,估摸著陸尋大概就是這幾天到京城,所以這幾日一直都讓春生去城門口守著。
從宛平府城過來基本上都走的北門,在這等肯定沒錯。
陸尋是跟著一處商隊過來的,商隊裡負責押送貨物的都是鏢局的人,跟著他們走比較安全,隻要給他們交個路費就行了。
春生見過陸尋,他一到北城門,春生就認出來他了。
“陸老爺,是我,春生,是宋大人讓我來接您的。”
陸尋一看是春生,心終於落了地,跟著上了馬車。
從北城門到花溪巷坐著馬車大概要走將近一個時辰。主乾道的大街人流量大,走的人多,他們趕的馬車容易堵。
春生雖然趕車的經驗豐富,但這裡是京城,他來這裡時間還不長,對這裡的道路並不是那麼熟悉,不知道繞其他的路走。而且他一心想快些趕回去,趕車的速度也比平日裡快了一些。
馬車一堵,就容易出事兒。
果不其然,擁擠中,兩輛馬車擦邊撞上了。
陸尋被馬車晃的往旁邊歪了一下,差點撞在側棱上。扶穩後,他伸出一隻手撩開車簾,問道:“春生,這是怎麼了?”
春生臉上有幾分愧疚,說道:“老爺,這裡太擠了,跟彆的馬車撞上了。”
春生趕車的技術還是很熟練的,而且平日裡他送宋聲去翰林院,路上都很順利,從來沒有跟彆的馬車相撞過。
即便這次隻是擦邊撞了一下,他心裡也很難受。這裡可是京城,聽宋大人說京城遍地都是當官的,還不知道旁邊跟他撞上的馬車裡坐的是什麼人,萬一也是個當官的,得罪了人家,可怎麼辦才好?
陸尋心裡也沒底,但他們的馬車在後,跟彆人的馬車撞上,算是他們的過失。
他強裝淡定,跟春生說道:“彆慌,我下去跟人家馬車的主人道個歉,看看需不需要賠償什麼的。”
來的時候陸尋可是把他這幾年攢的錢都帶上了,想著自家的哥兒和郎婿在京城肯定開銷不少,自己多少能給他們貼補著點兒。
下車一看,雖然隻是擦邊碰了一下,但人家的馬車外麵卻是刷過漆的,瞧著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得起的。
如今一看,他攢的這點錢怕是這一下子得全貼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