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一句前輩對晚輩的誇獎,晚輩隻需要應下就成,但是……
和“刻苦”一個字都不挨邊的青月真人覺得自己沒臉應下這個詞。
她打了個哈哈道:“一般刻苦,一般刻苦!”
劍癡就覺得這小輩簡直謙虛極了。
他又感歎道:“現在像你這樣刻苦又謙虛的年輕人不多了。”
青月真人的聲音越來越虛:“哪裡哪裡……”
劍癡繼續:“你現在是金丹後期吧,以你現在的修為能對上數百邪魔不後退,也很有膽色。”
青月真人乾笑:“其實全靠的補靈丹。”
劍癡稱讚:“吃下這麼多補靈丹仍舊拿的起劍,毅力也不容小覷。”
劍癡一頓不要錢的彩虹屁輸出。
於是在這位劍癡口中,鹹魚師尊就成了一個有勇有謀、勤奮刻苦有毅力的模範修士,堪稱我輩楷模。
穆棠聽得都替自家師尊虛得慌。
青月真人自己也很虛,連忙轉移話題道:“多謝前輩誇獎,前輩千裡迢迢,是有什麼用得上晚輩的嗎?”
劍癡就沉默了。
然後他就稱讚道:“你這年輕人,很是敏銳。”
青月真人:“……”
彆誇了,真的彆誇了。
但是幸而,下一刻劍癡就道:“說來難以啟齒,老夫其實是想問一問,你們師徒在城牆上用的劍法是什麼名字?這個能回答嗎?若是不能……”
能啊!當然能!
她毫不猶豫道:“能能能!前輩隻要想知道就能!”
劍癡飽含期待:“那這個劍法……”
青月真人:“犁地劍法。”
劍癡:“?”
劍癡:“?”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於是他很溫和道:“老朽耳朵不太好使了,你再說一遍……”
青月真人斬釘截鐵:“犁地劍法!”
劍癡:“……”
對劍術一輩子忠心的劍癡沉默了。
半晌,他誠懇道:“年輕人,專注修煉可以,但是也要好好學習文化課。”
於是青月真人轉眼之間就成了一個一心修煉沒啥文化的大文盲。
青月真人一愣,立刻就開始甩鍋:“這套劍法其實是出自我徒弟之手,所以這個名字……”
穆棠當即就走了出來,微笑道:“這個名字弟子不才,當然是由師尊取的。”
青月真人豁然轉頭。
師徒兩個默默對視著。
穆棠舉起儲物戒晃了晃。
儲物戒裡是他們這一筆訂單的錢,她這個掌門能不能給自己漲點兒工資,就看這個儲物戒。
於是青月又麵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她心如死灰:“對,這個名字是我取的。”
劍癡就露出了不讚同的神情。
他語重心長:“還是要好好學習。”
文盲青月麵無表情:“是的,我是文盲。”
劍癡很滿意她的知錯能改。
他又看向了穆棠,微笑道:“這娃娃也醒了。”
穆棠就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禮,道:“多謝前輩援手。”
劍癡搖頭:“是你們自己解決的。”
然後這一老一少就相對坐了下來,開始談天說地。
說著說著,他們就發現彼此相當的投緣。
長劍宗掌門是個劍癡,對劍極為赤忱、修煉不分晝夜,是個實打實的卷王。
巧了,穆棠也是個卷王。
他們卷的目的都很明確,一個為了劍,一個為了錢。
而不同的是,劍癡為了劍,隻卷自己就行,但穆棠為了錢,就要順便卷一卷其他人才行。
兩個人求同存異,在“如何提高時間利用效率,更高效的卷”方麵有說不完的話。
於是,等謝蘊他們處理完城外的屍體,又聽說了穆棠清醒的消息前來探望時,就見穆棠已經拿起筆,正給自己麵前大一號的卷王寫自己的每日修煉時間表。
那表格密密麻麻的字讓劍癡身後的弟子們都怵得慌。
但是他們很快安慰自己,幸好幸好,這隻是大小兩個卷王在交流經驗而已,隻要他自己足夠鹹魚,就卷不到自己身上。
有個弟子甚至還悄默默地蹭到了謝蘊身邊,小聲嗶嗶道:“你有這麼個師姐,肯定很難熬吧。”
跟著卷王師尊的他露出“我懂”的神情。
謝蘊一臉迷惑。
他遲疑道:“為什麼會難熬呢,跟著師姐的時間修煉,明明很有用啊,我現在甚至都可以每天睡三個時辰了。”
那弟子:“……”
江月也在一旁小雞啄米般點頭:“是啊是啊,很有用。”
弟子:“……”
他心中漸漸浮現出一個不可置信的猜測。
他小聲道:“你們宗門,不會、不會全都是按這個時間表修煉的吧?”
謝蘊謹慎道:“師長們的作息,不是我們能插嘴的,但是我輩弟子作息確實如此,慚愧的是,我還是習慣了好長時間才適應師姐的作息表,著實愚鈍。”
弟子沉默了良久。
他默默地、默默地遠離了他們。
他甚至還忍不住在心裡慶幸。
幸好,幸好他們長劍不至於這麼變態!
然而這個念頭剛落,就聽自家師尊語氣溫和道:“這張作息表很好啊,勞逸結合,小友能把這時間表借我一用嗎?我想試試門下弟子們能不能用這時間表……”
弟子們:“……”
他們驚悚地看向滿臉微笑的穆棠。
這一刻,冥冥之中仿佛有什麼聲音在他們耳邊低聲說話。
——輪到你們了。
站在一旁的衛長偃看到他們的表情,覺得很有趣。
他默默記下了那張時間表。
於是,等兩個下屬帶著查到的消息找到自家魔主時,就看到魔主正對著一張紙若有所思。
他們不敢多看,低聲稟報這次的邪魔圍城,究竟是誰的手下在摻和。
一號沉聲道:“……三魔將言說是他沒管教好下屬,那群魔修確實是他的部下,魔主若是覺得礙眼的話,隻管殺了就是。”
衛長偃懨懨道:“他手下那群廢物,還用得著我殺嗎?”
下屬悄悄看他。
平日裡他們在外行走,不是沒碰見過魔修作亂。
他們殺異族,也殺同族。
但是大多數時候,魔主都懶得管。
魔界並不是所有魔修都是魔主的下屬,就像在修真界一樣,魔修也有散修,也會分彆選擇不同的主人效忠。
魔主曾經說過,這世道,魔和人並沒有什麼區彆,魔殺人,人殺魔,魔食血肉,人食魔丹,都是彼此的一盤菜罷了。
這是第一次,魔主對魔修圍城一事發怒。
他輕聲問:“那大人的意思是……”
衛長偃沒有說話。
他抬頭看向窗外。
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是縣令的私宅,那縣令很有眼色,問道宗救了整座城之後,他二話不說將私宅讓了出來,說是要給穆棠他們療傷。
窗外,穆棠還在和那老頭子說著什麼。
他看了看手裡的紙,沒什麼精神的遞了出去。
下屬下意識接過。
他低頭一看。
下屬:“……”
耳邊,魔主的聲音淡淡道:“既然三魔將的下屬這麼閒,就讓他們按照這個時間表操練一段時間吧,也好長長記性。”
下屬:我們魔主真是越發惡毒了。
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