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戾之躺在床上, 到現在還胸口悶痛。
但是看著正圍著他噓寒問暖的大才們,他又覺得這一遭也值了。
沒有這一遭,他又怎麼能明白, 原來集賢園這些向來冷淡的大才們,其實心裡都有他啊!
看看,連那向來對人沒個好臉色的毒師葉紫都坐在他的床邊,閉目為他把脈。
他一心隻有感動, 一旁的白青琅看得欲言又止。
忍了幾息, 他終究還是沒忍住,開口道:“毒師先生,你這個脈, 是不是捏反了?”
毫無醫學知識的葉紫忍不住一僵,下意識地看向了穆棠。
穆棠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即老神常在道:“白公子這就沒見識了,難道你沒聽說過杏林中的不傳之秘,逆勢問脈嗎?”
白青琅一臉懵逼,當事人葉紫也是一臉懵逼, 好險沒當場問出來什麼叫逆勢問脈。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穆棠侃侃而談一通胡謅, 轉過頭又問她:“葉姑娘, 我才疏學淺,對這逆勢問脈的了解十分有限,不知道我這解釋的可還準確?”
葉紫能怎麼說?她連什麼叫逆勢問脈都不知道。
半晌, 她隻能憋出一句:“沒錯, 就是這樣。”
她生怕自己露餡, 繃著一張臉,冷冷道一句:“我為大人熬藥。”
然後狀似高冷,實則十分狼狽地落荒而逃了。
肖寒看了穆棠一眼, 跟著走了出來:“我去幫忙。”
白青琅覺得沒必要:“毒師大人熬藥,還需要有人幫忙嗎?”
但事實證明,還是十分需要的。
肖寒緊趕慢趕趕上來的時候,葉紫一臉抓瞎地把自己儲物戒裡全部藥都翻了出來,認真思索了片刻,她就一臉篤定地抓起一包斷腸散準備倒進藥爐裡。
肖寒:“……”
他深吸一口氣,上前按住了她的手,扯出一個笑來:“葉姑娘,我們還沒到殺人滅口的時候,真的。”
葉紫愁眉苦臉:“但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是傷藥,我甚至分不出來哪個是毒藥,那個是正常的藥。”
肖寒左右看了看。
他和初出茅廬的葉紫不一樣,哪怕不是醫修,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他彆的不認識,一些最容易被人暗算的藥他還是認識的。
就比如葉紫手中的斷腸散,還有她另一隻手裡的備用選項化屍散。
他當然也認識一些基本的傷藥,但是掃了一眼葉紫手中的存貨,他發現毒師不虧是毒師,他認識的,這裡麵一樣沒有。
大概是不屑於用那種大眾傷藥吧。
既然全都不認識的話……
肖寒沉思了片刻,伸手就夠向了其中一瓶癢粉。
這東西算是最容易被人用來惡作劇的藥,吃下去之後會渾身發癢,約莫持續一整天。
他年少時沒少被同門惡作劇過。
葉紫覺得不對:“肖公子,這東西應該不是傷藥吧?”
肖寒冷靜:“不是,但是你兩隻手裡,一瓶是毒藥,另一瓶是更毒的藥,其他我不認識的,吃下去能不能毒死人待定。既然如此的話,那還不如從我認識的毒藥裡選一瓶不那麼毒的,好歹也吃不死人,就當弄個藥味給他嘗嘗吧。”
葉紫:“但是他吃了之後傷勢不好,白戾之難道不會懷疑嗎?”
肖寒沉默片刻,篤定道:“你要相信穆棠,她隻要開口,是人是鬼她都能給我們圓過去!”
他堅定地將一瓶癢粉全倒了進去。
一鍋清水很快變成了黑色,黑的濃稠,黑的令人絕望。
兩個人盯著那黑水看了一會兒,葉紫突然道:“肖公子,我們倒的是不是多了一點兒?”
肖寒:“……”
他冷靜:“沒關係,穆棠會為我們圓過去的!”
……
與此同時,被兩人寄予厚望的穆棠正在和白青琅展開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白戾之是在集賢園中突然被襲擊,來者一擊便退,除了傷了白戾之之外,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情,讓白青琅十分的懷疑。
他意味不明地看著一臉擔憂地圍坐在白戾之身邊的眾人,哼笑一聲,道:“平日裡倒沒見諸位對大人這般關心,大人一受傷居然來的這麼快,還真是令人吃驚。”
其他人聽得臉色不好,穆棠倒是一臉的淡定。
她明白,入職修真界這麼久,終於是到她發揮實力的時候了。
遇見同事當著老板的麵上你眼藥怎麼辦?
穆棠決定使出打工人的絕技之一。
拍上司馬屁。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白青琅一眼,唏噓道:“是啊,也許,這就叫患難見真情吧。”
白青琅:“……”
你大爺的。
他深吸一口氣,冷笑道:“往日裡諸位的疾言厲色在下還曆曆在目呢,如此看來,諸位的真情未免也太廉價了一些。”
穆棠一臉真誠道:“那當然是折服於白大人那獨特的個人魅力啊。”
眾人:“……”
連白青琅也:“……”
他震驚:“穆棠!你還要不要臉!”
穆棠看著白青琅,一臉的不讚同。
她失望道:“怎麼,你覺得我這句話不對?還是說你對大人的個人魅力有什麼意見?”
白青琅能怎麼說呢,他一句也反駁不了。
白青琅覺得憋屈,白戾之聽得嘴角瘋狂上揚。
儘管他知道穆棠的這句話裡,多半是拍馬屁居多,但是人啊,哪有不喜歡聽好話的。
他便溫聲道:“兩位愛卿莫要在為了我爭吵了,你們都是我的愛將,都是我的翅膀啊!”
他一臉的博愛,哪怕是他的死忠粉白青琅,這時候都聽得嘴角直抽抽。
太油了,真的太油了。
穆棠卻像是沒聽見一樣,不著痕跡地恭維道:“能得大人賞識,是我之幸。”
白戾之嘴角更加瘋狂地上揚。
白青琅看得牙關緊咬,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再這樣,大人非被這群狐狸精給迷惑不行!
他深吸一口氣,轉移話題道:“大人在集賢園,內外都是大人的人手,如此還能被刺客闖進來,還真是奇怪。”
都是千年的狐狸,穆棠一聽,就知道白青琅這是準備扣帽子了。
他或許並不確定刺客的事究竟是不是他們乾的,但是他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於是不管是不是,他都準備把這頂帽子扣在他們頭上。
穆棠卻沒等他把這頂帽子落實,當即就使出了打工人的絕技之二。
甩鍋。
她毫不客氣地接話道:“是啊,內外都是大人的人手,而且我要是記得沒錯的話,集賢園的侍衛調度還都是白公子管的,大人對你委以信任,將這麼重要的地方交給你,相當於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了你,如此厚愛,你卻還是讓刺客混了進來,白公子這般懈怠,對得起大人的信任嗎?”
白青琅被這一口大鍋扣的目瞪口呆。
他試圖反駁:“我不是……”
穆棠:“請你煩反思!”
白青琅:“我反思個什麼!”
穆棠的眼神之中頓時溢滿了失望,看他時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最終她歎息一聲,轉身對白戾之行禮道:“但是白公子畢竟是您身邊的人,對您忠心耿耿,一次失誤也不能磨滅他這麼多年的貢獻,大人,屬下還是冒昧求情,請大人寬恕白公子一次。”
白青琅:“……”
他抖著手指著穆棠。
茶啊,好濃重的茶味啊!
穆棠被他指的一愣,低頭傷心道:“大人,白公子是對屬下有什麼偏見嗎?還是說隻是不習慣大人的信任被人分走了呢?白公子對我有什麼誤會儘管說,我一定改!”
白青琅這次嘴唇子都抖了。
白戾之不讚同地看著他,“青琅,注意分寸。”
白青琅臉都氣紅了,冷笑一聲,道:“你說你一無所知?那敢問,大人遇襲的時候,你身邊那個小白臉在哪兒呢?”
小白臉?
這是說……衛長偃嗎?
穆棠的神情頓時就一言難儘了起來。
與此同時,衛長偃的聲音在門外傳來:“咦?你們在找我嗎?”
他施施然從門外走進。
白青琅一看,眼睛裡恨不得噴出火來,上前就道:“就是你!說!你剛剛去了何處?為什麼彆人都在,唯獨缺了你?”
口口聲聲“愛卿”的白戾之冷眼旁觀。
穆棠看他們一眼,當即上前,護在了衛長偃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