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手絹暫時交到了兔紳士的手裡。
兔紳士最後進行了一下友情提示:“請注意,第二輪的傳絹人不參與到本輪遊戲當中,請注意不要把手絹丟到他的身後哦。那麼現在,第一輪正式開始!”
話音剛落,周圍的燈光就這樣豁然暗了下去。
一片寂靜當中,熟悉的兒歌聲再次響了起來。
“丟~丟~丟手絹~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後麵,
大家不要告訴他,
快點快點捉住他,快點快點捉住他……”
董宰在燈光暗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留意到了那個黑暗中突然出現在他位置上的小女孩。
即便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董宰被這樣空洞木訥的眼睛掃過時,依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發毛的感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開始在圓桌後方緩步遊走,無聲地將視線投向了他今晚的目標。
現在四個單人玩家當中,文翁已經確定了不是躲在他們當中的那隻鬼,嫌疑就集中在了剩下的三人當中。
雖然現在連董宰都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鬼,可如果假設最後的那隻鬼不是他的話,那麼十有八九應該就是屠舒懷了。
已知,鬼是可以在丟手絹環節擁有視野的,董宰自認不是傻子,才不會為了那兩個弱雞的死活去拿自己的命冒險。因此,要讓他丟給屠舒懷是絕對不可能的,至於另外那個身上還沒有印記層數的月刃——看那NPC的反應就知道了,這家夥某方麵來說可能比那些鬼還要來得邪門,真去招惹他估計跟直接送死也沒什麼差彆。
這些都是董宰一早就已經設想好的。
不管自己到底是玩家還是鬼,他都不想被“趕出去”。
是玩家就儘最大的力量通關離開,要是鬼,就踩著這些人的屍體去爭取勝利,既然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死在了這個副本裡,憑什麼其他人就可以活著離開?!
董宰擔心自己是鬼不想在下輪被投,因此不會犯忌諱去害已經確定玩家身份的文翁,給自己平白多引懷疑;
同時,他也擔心自己體內並沒有藏著鬼,因此不會冒險投大概率是鬼的屠舒懷,更不會去過分自信地招惹那個實力不明的月刃。
這樣一來,剩下的選擇就隻有……
這樣緩緩地走著,董宰冰冷的視線毫無憐憫地落在了還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的費瑩身上。
看著女生臉上忐忑不安的表情時,他的內心更是沒有半點的波瀾。
以前他是個殺豬的,後來進來闖副本的時候其實也不是沒殺過人。這個地方給他帶來最大的感覺就是弱肉強食,這些弱者反正遲早都會被副本所淘汰,在出局之前還能夠幫他們承擔兩層嫉妒印記壓力,至少算物儘其用了,應該也是一件再榮幸不過的事情了吧?
等順利從這個副本當中離開,他會記得幫忙燒上幾炷香的。
這樣想著,董宰來到費瑩背後的時候,不易覺察地放緩了腳步。
隨著手中的手絹這樣悄無聲息地落下,嘴角冷漠無情的弧度也漸漸分明了起來。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這樣徹底地僵硬在了臉上。
黑暗當中,他看到本該坐在那裡毫無察覺的女生忽然間轉過了頭。
前一刻還充滿忐忑不安的表情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充滿了怨毒的冷笑。
四目相對的瞬間,針紮的感覺頃刻間傳遍了董宰的頭皮。
幾乎是出於求生的本能,他四肢僵硬地拔腿就跑。
然而很快,他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如影隨形,幾乎是貼著耳邊,怎麼都沒辦法甩掉。
鬼!費瑩居然是鬼?!
董宰歇斯底裡地邊喊邊跑,卻是漸漸地陷入了更加徹底的絕望——他發現,其他人根本沒有半點反應,就像是完全聽不到他的叫聲似的。
腦海放空之下,他的視野中仿佛隻剩下了那張空落的椅子。
眼見終於就要抵達,眼底的狂喜還沒來得及泛起,手腕上忽然傳來了一陣徹骨的涼意。
費瑩氣喘籲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抓、抓住你了。”
董宰絕望地看著虛擬麵板上彈出的消息。
手絹轉移失敗,今天晚上的兩層印記也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嫉妒印記(3/3)]
[嘻嘻嘻,真可憐,你要被鬼趕出去了哦!]
“啪”的一聲,周圍的燈光再次亮了起來。
其他人隱約間也有聽到追逐的動靜,這個時候稍微習慣了一下突如其來的光亮,看到的就是費瑩臉色慘白地緊緊抓住董宰的畫麵。
而那個空落下來的位子,正好在他們的咫尺之遙。
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追逐成功了,費瑩恍惚間一個脫力,直直地跌坐在了地上。
屠舒懷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看向董宰時神態十分微妙:“你說的知道怎麼選了,就是指的費瑩?”
董宰像是直到這時候才從愣神的狀態中反應過來。
他的視線恍惚地看向屠舒懷,卻感到對方的話語在這一瞬間仿佛是隔了一個遙遠的時空傳來,似乎過了很久來落入他的耳中。
他感到手腕上的那分明的涼意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徹底退去。
低頭看到費瑩的時候似乎本該驚叫,但是一下子遲鈍至極的反應,讓他連張嘴的動作都慢到仿佛慢鏡頭的回放。
覺察到了自己的異樣,董宰心中不安的感覺頓時越來越濃鬱。
他跌跌撞撞地往後麵退了兩步,那一瞬間,隱約看到了費瑩在背對其他人時朝他露出的那一抹笑容。
隻有他能看到的表情像極了他不久前的樣子,冷漠、譏誚,沒有半點憐憫。
董宰瘋狂地想要揭露這隻鬼的真麵目,然而這個身體仿佛完全不受他控製一般,不管怎麼用儘全力,隻讓感到周圍世界的一切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離他遠去。
明明前一刻還都是這樣十分清晰地站在那裡,這一瞬間,卻讓他感覺跟其他人之間都隔了一層十分厚重的牆壁。
漸漸地連所有的視野都變成了一片毫無色彩的黑白。
緊接著,董宰眼睜睜地看著麵前這片毫無顏色的世界中,開始點綴上了一片接一片濃烈的色塊。
鮮豔的,驚悚的,是血的顏色。
董宰知道自己該逃,該叫,該控訴,卻是完全無法讓自己擁有更多的動作。
那一瞬間,隻有徹骨的涼意分外清晰。
“喂你沒事吧?”屠舒懷在說完之後久久沒有聽到董宰的回複,隱隱間已經感到了有些不對。
她皺了皺眉,正要上前詢問,便見一直僵硬在那的董宰忽然全身僵硬地顫抖了起來。
身材魁梧的男人就像是感到了一種難以承受的痛苦,整個表情從最初的麻木也開始漸漸扭曲了起來。
屠舒懷頓時警惕地朝後方退了兩步,不忘將跌坐在地上的費瑩也一把拽了回來。
像是有什麼在董宰臉上的皮肉內部膨脹,讓他在全身痙攣的掙紮下,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
最終“嘭——!”地一聲聲響。
在所有人的視線下,董宰的腦袋就這樣血肉模糊地炸開了。
崩開的血粘稠地濺上了最近的那把空落的椅子,整個地麵更是綻開了一片觸目驚心的花蕊。
整個會議大廳裡隻剩下了倒吸冷氣的聲音跟此起彼伏的尖叫。
連池停也低低地“啊”了一聲。
剛來到這個無限世界後曾經見過的不可抗力懲罰,沒想到在這個副本當中,居然又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