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一種腦乾缺失的相遇(1 / 2)

“……冥冥?冥冥老師?”

旁邊傳來邱雨菲擔憂的聲音, 許冥這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啊?下麵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看她臉色不對,邱雨菲語氣也認真起來。許冥想了想,卻沒多說, 隻領著她又坐回桌邊吃飯,吃完就讓她趕緊回家。

邱雨菲不明所以, 卻還是依言離開。剩下許冥一人, 原地坐了片刻, 又拉開窗簾往下看。

卻什麼都看不到了。

許冥:……

“誒?”她熟練地彎腰看向床底, 用掃帚將躲在下麵的鯨脂人扒拉出來,“今天樓下那東西, 你有什麼頭緒沒有?”

“……啊?”

鯨脂人躺在簸箕裡,睡得眼睛都還沒睜開,聞言一頭霧水:“什麼樓下那個?關我什麼事?”

不要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都來問它好不好?它又不是搜索引擎!

“樓下那個沒張嘴的男人。”許冥抱起胳膊, 理不直氣也壯, “你沒感覺到?”

小說裡的異常存在, 不都是靈敏得一批,大老遠都能對著同類齜牙咧嘴嗎?

“——拜托不要憑腦補就隨隨便便加設定好不好?怎麼可能大老遠就感應到啊,又不是ABO!”鯨脂人都快崩潰了。

“況且我都說了, 我是異化根,本來就鈍……你對我的設定到底是有什麼誤解啊!”

許冥挑眉:“什麼意思?異化根的感知能力很弱嗎?”

“至少在現實很弱!”鯨脂人沒好氣道,“有序和無序之間可是天然有壁的……光是待在這個世界裡, 就已經足夠讓人不舒服了。”

身上就像套了個厚重的麻袋,對外界的感知本身就隔了一層。彆說遠距離感應了,能近距離精準找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這也是為何很多異化根, 都更樂意待在怪談區域裡。

它這樣的,其實還算好。有的異化根,身處現實時, 不僅對外界的感知很遲鈍,甚至連某些概念都很難搞清,尤其涉及到方向、數字、時間、顏色這類認知,經常是兩眼一抹黑,很容易就表現得像是腦乾缺失……

“這樣說起來,你說的那個男的,能找到這兒沒準兒還挺不容易的。”

房間裡,鯨脂人一邊給自己捏著小腳,一邊漫不經心道:“住宅區這種東西最討厭了,到處都是幾何和數字。對異化根來說,簡直就和迷宮差不多。”

“?”許冥抬眸看它,“你怎麼知道那家夥是異化根?你又沒見過它。”

“很簡單啊,它威脅你了麼。”鯨脂人攤攤小手,“起碼聽你描述,它是專門來找你,而且是打算對你出手的。”

“而死人,是無法直接攻擊活人的。它們隻能恐嚇。而且這個節骨眼來找你,大概率就是衝著規則書來的。死人大多懵懵懂懂,即使持有根,也沒有‘培養’的概念,相比起來,異化根更明白自己需要什麼。”

它眨了眨自己剛捏出的卡姿蘭大眼睛,意味深長地看向了許冥:

“就和你說了,規則書這事,一旦被人知道,可是很棘手的。”

“……”

許冥抿了抿唇,一時卻沒說話。

鯨脂人見狀,隻當她嚇到了,本能地嗤笑一聲,剛要說些什麼,卻見許冥突兀地舉起拳頭——

隨即咚地一下,直接砸在了它身上。

鯨脂人:……?!!

“你乾嘛?!”它震驚地看過來,它也就是笑了下?

“不好意思,試試手感。”許冥毫無誠意地道歉,看向自己的手,“我能打到你……那應該也能打到它咯?”

所有的恐懼都來源於火力不足。不論對方是什麼來頭,隻要能攻擊到,那問題就不大。

鯨脂人聽著,卻是忍不住拍了下腦門。

“你拿我做實驗有什麼用。我是綁在規則書上的,你是規則書的持有者,當然能碰到我啊。”

“異化根這種異常存在,外在表現和俗稱的鬼也差不多,你能打到才怪了。”

當然,這種人不是沒有,不過就像許冥的白癡特性一樣,這算是一種通靈能力的畸變,也隻能在怪談區域中生效。

現實中,人類赤手空拳碰觸到異常存在,隻能說是天方夜譚。

“那能怎麼辦?”許冥蹙眉,“規則書?”

“這是唯一的手段。”鯨脂人呼出口氣,“不過也得看具體能力。”

像許冥的規則書,目前隻解鎖了兩個能力,“紙袍權威”和“工牌打印”。其中“紙袍權威”僅限怪談區域生效,肯定派不上用場,至於“工牌打印”……

“戴上工牌就意味著綁定。”許冥靈機一動,“綁定之後就能碰到了?”

“那也得它願意戴,戴上之後還不摘才行。”鯨脂人道。

……那這確實是有些不實際。

許冥再次歎氣,忽似想到什麼,眸光一轉,視線又落在了鯨脂人的身上。

“等一下。”她偏了下頭,“那你能打嗎?

“當然不行。”鯨脂人立刻道,“我又不擅長打架。”

“但你能打到。”許冥緩緩道。

“對,我能……”鯨脂人說到一半忽然覺出不對,“等等,什麼叫我能打到?”

“……”

回應它的,隻有許冥意有所指的目光,與久久的沉默。

鯨脂人:……

救我。

雖然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是救我。

*

當晚。

淩晨兩點。

房間一片昏暗,許冥躺在床上,睡得正酣。

——因為某個隱藏的威脅而提心吊膽不敢睡,在她看來是不太明智的做法。合理的休息是很有必要的。

更何況,根據她的經驗,真到不該睡的時候,都不用人催,身體自己就會醒了。

……就像現在。

夢中的自己突兀地從高空墜落,躺在床上的許冥霍然睜開雙眼,心臟猶因為方才的噩夢而怦怦跳個不停,很快便似察覺到什麼,騰地坐起了身

——有聲音。

門外有聲音。

腳步聲。有節奏,很清晰,一下一下地從走廊上回蕩,聲音由小漸大,明顯是在逐漸靠近。

……終於來了嗎?

許冥呼吸微滯,一下緊繃起來,下意識將手伸向了旁邊床頭櫃,緊跟著卻又蹙起了眉。

那聲音停下來了。但不是停在自己門口。

似乎是稍遠一些的位置,大概是1608或者1609……隨即便是窸窸窣窣的聲響,間或嗶嗶嗶的刺耳聲音。許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是試門鎖的聲音。

——許冥所在的這棟公寓樓,用的都是電子門鎖。

……怪物進門,也需要先開鎖的嗎?

這個疑問隻在許冥腦海中停留了短短一瞬,很快便在哢噠一聲中,被生生壓了下去——

它打開那扇門了。

許冥一下子警醒起來。它進去了?進的是哪間?為的什麼?她要不要立刻示警或者過去看看……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又聽砰的一聲。

門被關上,那抹腳步聲,再次在走廊上徘徊起來。

沒過多久,又再度停住。旋即又是試鎖、開門的聲響。不到一分鐘,那門又被關上,腳步聲又一次開始徘徊。

嗶嗶、哢噠、砰。

嗶嗶、哢噠、砰。

同樣的聲音不斷循環,聽得許冥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那家夥到底想做什麼?恐嚇自己嗎?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增加自己的壓力?可它怎麼知道自己這會兒正醒著?

……又或者是自己搞錯了?今晚來的並不是白天那個家夥?那它一遍又一遍地開門又是為什麼,總不能是也在找人……

等一下。

回憶起白天鯨脂人的話語,許冥突然反應過來。

對,找人。搞不好真的是在找人。

——白天的那個家夥,它數清了樓層,但它沒數明白房間。所以它現在,是在憑感覺,一間一間瞎找——

……傻、傻逼嗎?

許冥默了一下,一時竟不知道找不到門的怪物,和被找不著門的怪物嚇得渾身冷汗的自己,究竟誰更傻逼一些。

就在此時,走廊裡的腳步聲再次停駐。

許冥一震,背脊又是一僵。

……這一次,腳步聲終於停在了她的房門前。

嗶嗶嗶的試鎖聲再度響起,刺耳得像是利爪抓撓。許冥呼吸一停,徹底拉開了旁邊的床頭櫃——

裡麵是放著一隻新拆封的絲襪,絲襪是一動不動的鯨脂人。

四舍五入,就是一個能砸到對方身上的流星錘。

緩緩將絲襪的一端抓在掌心,許冥緊盯著閃爍的門鎖,緩緩咽了口唾沫。

門口,漫長而刺耳的試鎖聲終於結束。伴隨著哢噠一聲響,許冥的心臟終於懸至最高——

要來了!

她深吸口氣,驀地翻身下床。下一秒,卻聽門外傳來一聲慘叫!

正縮在絲襪裡睡覺的鯨脂人一下驚醒過來,驚恐地抓撓起襪子:

“什麼狀況什麼狀況?要開打了嗎?!彆打我的眼睛,我剛捏好的歐式雙眼皮——”

“……安靜。”許冥被它吵得思緒都亂了,低聲喝了一句,趕緊走到了門邊。對著貓眼看了一會兒後,又露出茫然的神情,遲疑著打開了門。

隻見門外,一片安靜。常亮的燈光將整個走廊都照得一覽無餘,壓根兒不見半點人影。

……地上倒似有什麼東西。許冥俯身仔細看了看,發現是幾枚染血的碎牙。

碎牙的旁邊,還有淺到幾乎看不出來的腳印。紅色的,有些淩亂,許冥覺得眼熟,想了會兒才想起來,這腳印幾乎和之前在衣櫃裡看到的雨靴印子一模一樣,隻是更淺了些。

那腳印一直往前延伸,許冥略一遲疑,果斷提著絲襪跟了上去。一路跟到樓下逃生通道裡,又在角落裡撿到了一塊蛇皮袋碎片,以及一塊……

嗯,一坨血肉模糊的碎肉。

許冥不確定那碎肉的來曆,但那碎片她確定自己見過。白天那個古怪的男人,就背著一個會動的蛇皮袋。

碎肉的旁邊,又是那種紅色的雨靴腳印,顏色比之前要深了不少,繼續向外延伸出去。

許冥心頭疑惑更甚,索性繼續跟了過去。隨著那串腳印一直走出逃生通道,又穿過樓下的走廊,直至沒入電梯。

……許冥試著按了下,電梯從樓上降下來。於是她又乘著電梯返回樓上,果然在轎廂外的走廊裡,又看到了新的血色腳印。

顏色更深、更新鮮。沿著走廊一路向裡。許冥順著走過去,最終停在了自己房門前。

“……”抿了抿唇,她迅速打開了門。房間裡,血紅的腳印像是盛開的花,一片一片灑得到處都是,許冥跟著繞來繞去,最後鎖定的地點,是自己的衣櫃前。

深吸口氣,她啪一下拉開了衣櫃。

櫃子裡,縮著一個顫抖的人影。

臉上戴著防塵頭罩,身上則穿著酒店保潔一般的製服。手上是清潔用的橡膠手套,其中一隻上破了個洞;腳上是一雙深色的雨鞋,鞋子下麵,大片的血跡正在盛開蔓延。

察覺到開門的動靜,她緩緩抬頭,防塵帽子的縫隙間,是一雙烏黑的眼,眼睛旁邊,隱隱可見大片的燒傷。

“對不起。”她對許冥說話,聲音很小很小,“對不起。”

“對不起,弄臟了你的包,還有衣櫃。”

許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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