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一瞬間的特效也確實很嚇人就是了,壓迫感拉滿。
但最讓他在意的不是這事。
“當時的你,表現得非常鎮定、遊刃有餘。”淩光思索片刻,緩緩道,“哪怕站在你麵前的,是這個怪談的域主。”
“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實習生應該具備的素質。”麵對許冥局促的目光,淩光終於給出自己的結論,“你看上去並不像是個新人。你到底是誰?”
許冥:“……”
她緩緩抬眼,正對上淩光探究的視線。沉默片刻,終於放棄般地呼出口氣。
下一秒,就見她直接打開自己包,掏出一張卡片,直接遞了過去。
“……”淩光不明所以,接過一看,發現是一張身份證。
身份證上有許冥的照片和真名。寫的正是“顧銘”。
“看到了嗎?我說了,那個才是我的名字。”許冥再次歎氣,頗為無奈地坐直身體,“至於鎮定,我也說了,都是在模仿單位裡的正式員工。”
“許冥是我直屬上司的名字,也是拆遷辦的主任。我平時都在她手下做事,有些腔調,自然而然就會了。隻能說,感謝領導好榜樣。
“至於你說的麵對域主的態度……”
許冥撇了下嘴,似是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多餘。
“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新人培訓時就已經練出來了,這裡的域主長得也沒有很歪瓜裂棗,所以也還好。”淩光聽見她如此說道。
……這讓他的眼神越發微妙了。
“等一下。”淩光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體,“你們,新人培訓……培訓怎麼和域主麵對麵?”
許冥:“……”
其實我沒這麼說,但你要這樣想,那我除了“啊對對對”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也不隻是域主啦,和其他存在的交際也在培訓範圍內……不過域主確實是培訓的重點。”
許冥抬了下唇角,仍是那副有些局促不安的表情,說出的話卻是十分老練,甚至還帶著幾分理所當然:
“畢竟我們拆遷辦的業務,大部分都是要和域主直接談的。如果在談判過程中露怯,那不僅是失態,對於談判結果也會有很大影響。所以如何在域主麵前保持冷靜,以及一些相關的溝通技巧,一直是我們培訓的重中之重……”
許冥說到這兒,有些靦腆地再次笑了下:“其實我還是太嫩了。我們許主任,她在這方麵就比較專業。”
淩光:“……”
嫩?
他回憶起自己和方雪晴初見域主時,被嚇得連頭都不敢往外探的場景,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評價許冥的這句自我評價。
……落後太多了。
淩光不由自主地想到。
在新人培訓這條起跑線上,他們果然還是落後太多了。
話說回來,連帶的實習生都這個素質……
那個許主任,到底什麼來頭?
淩光心裡不由犯起嘀咕——另一邊,許冥察言觀色,見淩光也沒再拋出更多的質疑,終是真正鬆了口氣。
見時機已經差不多,她也沒再耽擱,趕緊開始了下一步推進。
“那個。”她小心翼翼地再次開口,“請問,你們還有彆的要向我確認的事嗎?”
“如果暫時沒有的話,那能不能聽一下我的請求?拜托了,我現在真的很需要幫助。”
“……”
淩光與方雪晴對視一眼,後者略一沉吟,終是點了點頭:“你先說吧,有能幫的,我們會儘力。”
“那太好了!”許冥感激地開口,不加掩飾地露出慶幸的表情,“其實事情也很簡單。”
“你們既然圍觀了當時走廊裡的事,應該也知道,域主約我明天麵談的事兒吧?”
方雪晴:“……”
知道是知道,不過我們聽到的是你自己約……她默默想著,麵上不動聲色:“嗯,然後呢?”
“我覺得這次麵談,或許能給我們逃出去的機會。就算沒有,我或許也能趁機獲得更多線索。”許冥緩緩道,“但這一切的前提就是,我能應付過這次麵談,不讓域主察覺出我是個冒牌貨。”
淩光蹙眉:“所以……?”
方雪晴卻是忍不住“誒”了一聲。
“還不明白嗎?所以她需要情報!足夠讓身份站住的情報!”她說著,再次看向許冥,“那你現在是缺哪一部分?”
“蝴蝶。”許冥不假思索,隨即麵露難色,“我對這個的了解,其實很少。隻知道它是和域主相對的勢力,彆的卻並不了解……”
“剛巧二位也在這個怪談裡,所以就想來問問,你們能不能在這方麵,提供一些幫助。”
“……”
這話一出,方雪晴和淩光卻是不約而同皺起了眉。
跟著就見方雪晴“嘶”了一聲,張口似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尚未出聲,卻又被淩光抬手攔住。
“不好意思,請再等一下。”淩光似是意識到什麼,看向許冥的目光又帶上了幾分探究,“這麼說來,有些奇怪啊。”
“我們是第一輪入住,在此之前也和你沒有直接接觸——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們在這裡?”
許冥:“……”
要死。
她心裡咯噔一下,這才發現自己之前還真盤忘了這事。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一邊在腦袋裡喝止了鯨脂人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嘲笑,一邊深吸口氣,徐徐開口:“嚴格來說,我不知道你們在這兒。至少在淩光先生正式登門之前,我並不知道。”
“但我知道,安心園藝的人曾經來過這兒,而且一定還會再來這兒。”
“……”再次與方雪晴迅速交換過眼神,淩光身體微微前傾,“怎麼說?”
“理由有兩個。”許冥道,“第一,我手裡有我第一輪時就收集到的一些情報,其中有一項,是來自彆人的口述資料。那人親口提到,她曾經見過持有葉子圖案名片的人。和同時和‘怪談’以及‘葉子’兩個元素相關的,我能想到的,隻有貴司。”
“第二……就是我其實在誤入這裡之前,就聽說過這個怪談。從我們許主任嘴裡。”
許冥儘可能平靜地說著,仿佛這事真的發生過:“當時她正在和彆人閒聊,恰好提到蝴蝶大廈,順口說了句——
“‘蝴蝶大廈的話,安心園藝那邊不是一直有在研究嗎?去年到今年,始終都沒什麼進展,也是可惜。最遲四五月,應該會再派一撥人吧’。”
許冥說到這兒,再次看向另外兩人,一臉的誠懇且無辜:“我當時正好聽到,就有這個印象。所以進了這個怪談後,就一直在留心找你們的人,想看看能不能抱大腿。”
“……”
她這話說得輕巧,對麵聽著的兩人,卻是再次變了臉色。
原因很簡單——那個許主任,全說對了。
安心園藝確實從去年開始就在留意這個怪談了,去年八月到今年三月,曾外派過不止一撥外勤人員,卻無一生還。
因為評估出的危險程度太高,組織內還為是否要派人探索討論過好幾次,最終定下讓唐夢龍他們再來探一次,時間恰好就在四月底。
問題是,這些東西,本該都是保密的。即使是他們公司內部,也就隻有任務相關的人員才能了解這些……為什麼那個許主任,隨口閒聊,就給抖得清清楚楚?
……這個怪談拆遷辦,到底什麼來頭?
淩光二人的目光再次凝重起來,許冥見狀,卻是再度暗鬆口氣。
還好。還好還好。
她不無慶幸地想著,還好上一輪研究唐夢龍電腦時,邱雨菲特意拍下了相關檔案內容;又還好自己先前整理情報時,特意記了下相關時間。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這拆遷辦的逼格是不抬不行了。抬得越高,她越穩,既然如此,能裝的機會就彆放過。
“嗯……大致就是這樣了。”許冥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將目光轉向二人,“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還有一個問題。”短暫的沉默後,率先開口的,卻是方雪晴。
她認真看向許冥:“你剛才說,你上一輪收集到的情報裡,有關於我們其他同事的。能請你告訴我們,那具體是什麼嗎?”
“……”許冥念頭飛轉,略一糾結,還是說了實話,“是一份囑托。”
“我們當時,是問的一個正處在第二輪的房客。她說,她是在電梯裡見到你們同事的,他不斷對她說,要她記住那個片段,還說,如果遇到你們,一定要轉達——
“不要留……不要流淌。”
她說到最後一句時,本想按照自己的猜測說“不要留糖”,又怕自己猜錯,遂還是改回了薄荷所說的“不要流淌”——不料話音落下,在場兩人卻是再次愣住了。
“……不要留糖?”又過片刻,才聽方雪晴驚疑不定地開口,“奇怪,為什麼是‘不要留糖’?”
“這和之前說的,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