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好辦了。我們趁著他們睡覺的時候,偷偷潛進他們的寢室,把他們都捆起來,讓他們彆說去洗澡了,連門都沒發出,這不就搞定了!”
陸月靈自信滿滿地說著,說完還自我肯定地點了下頭。
眼裡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許冥:“……”
“倒……也是種思路。”她默了下,選擇了一種較為委婉的表達方式,“問題是,這個地方,它是按照較為正常的邏輯運行的。而按照正常世界的規則,如果有學生不見了,老師要來找的……”
“那就讓他們找不到唄。”陸月靈理更直氣更壯,“可以在把他們捆起來後,再偷偷塞到沒人能找到的地方。比如什麼櫃子裡啊、床底下啊、小樹林啊、地下防空洞啊……”
……
你咋不說直接灌水泥沉東京灣呢。
為了防止他們被鬼殺死,乾脆先把他們弄死是吧,一了百了。先走惡鬼的路,讓惡鬼無路可走。
……不過彆說,似乎好像也有點道理……
許冥默默想著,麵上不覺帶上了幾分思索。無意間一抬眸,卻正對上另外兩人震驚的眼神,微微一怔,突然反應過來。
“不不,你們彆聽她胡說,她開玩笑的。”許冥開始試圖挽救拆遷辦的風評,“我們是專業的,一般情況下我們絕不會采取這種極端措施。怪談不是法外之地,這種一看就違法亂紀的事我們是絕對不會乾的。”
“哦……哦。”大小郭不明所以地點頭,內心卻不約而同地冒出同一個疑問:
什麼叫“一般情況”下?那怎樣算不一般的情況?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智地沒有將這話說出來。
另一邊,許冥話音剛落,不知又想到什麼,再次抿起了唇。片刻後,又聽她自言自語般喃喃開口:“話說回來……”
另外三人:“?”
“這個法子,雖然粗糙,但整體思路其實沒什麼問題。”許冥輕聲道。
這話一出,原本還因為她們反應有些不高興的陸月靈登時又開心起來了:“看吧,我就說。我好歹也是上過商戰課的。這招,就叫做‘釜底抽薪’……”
“不。”許冥冷靜地打斷了她,微微抬眼,“我指的思路不是這個。”
陸月靈:“……?”那是哪個?
“走惡鬼的路。”似是看出了她的疑問,許冥緩緩吐出了這一句話,“讓惡鬼無路可走。”
陸月靈:?
這話我沒說過!
*
於是,又不久後。
男寢。106室。
房間門緩緩打開,兩個男生被宿管和老師一起送了進來,一個手上捧著老師給的熱水,猶自臉色蒼白、驚魂未定;另一個則是垂著眼眸,一臉無奈。
老師和宿管的表情倒是都十分嚴肅,離開前又特意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隻是離開的腳步都有些急,像是生怕沾上什麼一樣。
房門很快再次關上。剩下兩個男生麵麵相覷。不知過了多久,方聽其中一人嗤了一聲:“看他們那樣,明明是在學校裡,還儘搞些迷信的東西,什麼都沒見到,自己先嚇個半死……哪有半點老師樣子。”
“不是迷信,是真的有鬼!”對麵捧著熱水的那人瞬間激動起來,“我親眼看見了,真的看見了,就在浴室裡……當時你明明也在的……”
“好、好了,冷靜點,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而且老師不是說了嗎,後麵幾天,就像之前一樣,謹慎點就好了。隻要小心彆再碰上那種東西,就不會有事的。你也彆太緊張。”
張德偉說著,頓了下,又忍不住道:“不過你真確定沒看錯嗎?”
“……張德偉你什麼意思。”室友深吸口氣,“你還認為是我大驚小怪?”
“不是大驚小怪,我隻是覺得你壓力可能有點大。”張德偉緩聲道,“我當時是在場沒錯,可老實說,除了亂撞的櫃子,我也沒看到彆的……而且你想啊,你說看到的焦黑的人形,那怎麼想都該和火災有關係吧?可害死小白那東西,明明是淹死的,這完全對不上號啊。”
另一人:“……”
“可我真的看到了……”他深吸口氣,不知第幾次重複起這句話。
“我知道,我沒有否定你的意思。但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其實你最近壓力太大,導致的幻覺呢?”張德偉試著給他開拓思路,“最近老師那邊盯我們盯得太嚴,導致你的精神狀態有些受到影響。同時,操場旁邊曾經有過失火的小事故,這事也給你留下了印象。所以,在你準備進入澡堂時,這兩種影響結合在一次,導致你看到了焦黑人形的幻象……”
“你看,這也完全說得過去嘛。”
他煞有介事地分析著,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你看,我之前也一個人去洗過澡,不是一直好好的。所以我覺得你和那些老師可能就是太緊張了。
“還是那句話,目前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害死小白的是什麼詭異力量嗎?根本沒有,對吧。全是老師那邊猜測,然後自說自話地采取措施,結果把你也搞得不正常了……”
張德偉說著,順勢抬眼掃了下所在的寢室,不自覺地撇了撇嘴。
他們原本的寢室,是206,三人住四人寢。然而在小白死後,他倆就被宿管換到了106——距離一樓宿管臥室更近,晚上有什麼事,宿管過來更方便。
但一樓的寢室條件明顯不如二樓。采光不好,沒有空調,房間裡還時常能看見小小的爬蟲,令人抓狂。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寢室目前就他們兩人住,可用空間更大些。多餘的床鋪也能用來放東西。像現在,他們兩個各自占了靠裡的一張床鋪,靠外的兩張,連床帶桌,都成了他們的置物架。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搬回去。不確定要在這兒住多久,搞得我東西都不敢理……”張德偉不太高興地咕噥著,想了想,又起身往上爬,打算去床上拿點東西。爬到一半,卻又似察覺到什麼,動作驀地一頓。
他對麵的室友終於喝完了熱水,這會兒也正要起身。見他突然頓住,不由又是一陣緊張:“誒,你乾嘛?”
“……噓。”張德偉趕緊抬手示意,緩了一會兒,又皺起了眉,“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什麼什麼聲音?”
對麵室友聽他這麼問,登時更加緊繃:“我什麼都沒聽到,你彆再故意嚇我了!”
“我沒……你真的沒聽見嗎?咚咚咚的……”
張德偉說著,又停了一下。跟著又爬了下來,邊在床邊四處走動,邊側耳傾聽,似是想要確定那聲音真正的來源。
如此又過了好幾分鐘,他像是終於有了答案,在一張空桌前站定。
而隨著他的停下,室友也終於聽到了那抹聲音——
“篤”、“篤”、“篤”。
比敲門更輕的聲音。聽上去又那麼近。像是有人正在某個遮擋物的後麵不輕不重地敲著,比如床底、比如牆後、比如椅子底下,再比如……
循著張德偉的視線,室友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張空桌自帶的抽屜上。
隨即忍不住倒吸口氣。
“張、張德偉……”他顫聲說著,人已經站了起來,隨時準備衝回自己的床上。張德偉趕緊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彆慌、彆慌……可能隻是有蟲子而已,大蟲子……”他試著安撫對方,“也可能隻是老鼠……”
“!”回應他的是室友愈發驚恐的眼神,以及毫不猶豫爬上床的動作。
更可怕了好嗎!
“總、總之你彆怕,世界上是沒有鬼的!肯定沒有的!”張德偉信誓旦旦地說著,也不知是在說服他,還是為自己打氣,跟著就見他抿唇抬手,似是準備將抽屜拉開。
然而還沒等他動手,那“篤篤”的敲擊聲,忽然停了。
旋即便見一聲輕響。抽屜自己向外打開。
露出了一隻焦黑的手。
它努力向外伸展著,像是在摸索什麼的樣子,手掌摸到抽屜的邊沿,下意識按了上去,從張德偉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它翻起的皮肉——再下一秒,又見那手掌驀地往上一翻,整條胳膊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扭了過去,手掌重重拍在了上方的桌麵上。
跟著又見它顫動著,一點點收了回去。
啪地一聲,抽屜再次關上。
“……”張德偉定定地望著那抽屜,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軟倒在地。
甚至後背都已經濕了一片……他大張著嘴,努力呼吸,試著想要爬起來,兩腿卻還是軟得像土豆一樣,根本動不了。
就在此時,卻聽斜上方,傳來了室友戰戰兢兢的聲音:“張、張德偉,那張桌子……”
“我知道!我看到了!”張德偉再次深吸口氣,伴隨著用力地吐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看到了——”
“不、不是!”室友卻道。他這會兒位於上方的床上,整個人都死死埋在了被窩裡,隻露出一個腦袋。因為位置比張德偉高,看得也比他清楚。
“我是讓你看那張桌子……剛、剛剛那隻手,好像留了什麼在上麵……好像是張紙條……”
張德偉:“……?!!”
又緩了一會兒,他總算找回了些許力氣,卻沒勇氣再靠近那張桌子。用晾衣杆笨手笨腳地戳了半天,總算是將那張紙條戳進了手裡。
抖著手指展開一看,卻見上麵,是兩行無比清晰的手寫字:
【再敢洗澡,弄死你】
【怪談拆遷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