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
獨角獸遊樂園內。
“……因此, 將宣傳單上的暗示和鬼屋內的線索結合,代入過山車安全扶手上隱藏的公式,不難推導出一個相對合理的區間……”
供遊客休息的長椅上, 田毅亮一邊低聲喃喃一邊飛快地在手上的草稿紙上演算著:“到這兒, 答案就已經非常明顯了。”
坐在旁邊的蘭鐸:“……”
?
對上他清澈到仿佛空無一物的眼神,田毅亮的嘴角明顯一抽。
“……意思就是, 這個世界傳點開放的時間應該十八點到十八點二十之間。”
“哦——”蘭鐸如醍醐灌頂般點了點頭,“原來你剛才是在算這個。”
田毅亮:“……”
不然你以為我在乾嘛?做數獨嗎?
“你這人還真是……行吧。”他看似想說什麼, 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將那話咽了回去, 轉而道, “我現在理解你為什麼是打手定位了。”
蘭鐸沒有理會他語氣裡的揶揄,隻低頭看向他手中的稿紙, 若有所思:“也就是說, 要離開這裡的話,隻需要在十八點的時候, 進入第二個隔間就行了……是吧。”
他說到這兒,頓了下。顯然要通過女廁離開的事讓他有些心理壓力——這過去的幾十個小時裡,就連去廁所的互助盒摸消息,他都是委托那隻小熊貓代勞的。
……嗯, 對,幾十個小時。
因為這個遊樂園沒有開園閉園之分, 哪怕到了晚上,都一直燈光明亮, 遊人如織。再加上遊樂園內似乎有意在模糊時間的觀念,很少能看見現成的鐘表或報時設備,連帶著他對時間的觀感都變得有些模糊, 隻能大概判斷出,自己已經在這兒待了有幾十個小時。
當然,也有他自己的問題。他對於時間的流逝,本來就比較鈍感。
在這幾十個小時裡,他一直和田毅亮一起活動——儘管一開始,對方想要和他分道揚鑣的意思非常明確。
按照田毅亮的話說,他們單位對這個怪談已經觀察了很久,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和擬訂的處理方案,且目前沒有讓其他單位插手的打算。既然目的不同,那還是分開行動比較好。
……然而在分開沒多久,他第三次撞見抱著小熊貓坐在路邊沉思的蘭鐸後,他開始陷入遲疑。
而在確定蘭鐸在解謎方麵確實毫無天賦後,他被迫改變了主意。
“這樣吧,正好我也在找離開的線索。我們可以同路。”他揉著額角,有些無奈道,“但我還有另外的事要做,因此找線索的效率不會高。而且作為交換,我希望你能幫我個忙。”
蘭鐸:“?”
“還記得導引牌上,那三條‘不要理她’嗎?”田毅亮道,“狂奔求助的人、昏迷的女生、顫動的箱子——這是規則要求看到後,不要搭理的東西。”
“但我希望,如果你有注意到這些,能把它們出現的位置都記下來,到時候給我。”
……
回憶到這兒,蘭鐸眉心不由微微一動,目光若有似無地瞟過田毅亮的身上。
他一直沒有告訴對方,自己之所以一開始隻坐在旁邊發呆,一方麵確實是因為不太懂怎麼解謎,另一方麵,則是因為沒什麼必要。
他已經讓小熊貓記下了田毅亮的氣味。隻要一直跟著這股氣味,他就不會走丟,田毅亮能離開,他就絕對能離開。
……不過既然對方表示願意和他同路,那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能多蹭點情報總是好的。
而正如田毅亮所說,過去的幾十個小時裡,他找線索的效率確實不高,時常在奇怪的地方停下腳步並進行記錄。蘭鐸不理解他這麼做的緣由,隻能儘可能地將自己看到的東西都記下來——直到現在。
“好了。”就在此時,坐在旁邊的田毅亮再次發出一聲感歎。
跟著就見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裙子。
“傳點的時間和地點都有了,你自己去琢磨離開的事吧。這回,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
蘭鐸抬頭看他一眼:“你不打算離開嗎?”
“我說過,我有我自己的目的。”田毅亮卻隻語焉不詳地答了一句,旋即道,“對了,托你記錄的東西呢?有勞了。”
蘭鐸思索地看他一眼,沒有說話,隻另外拿了張稿紙,迅速記下幾個地點後遞給了他。
“……”拿到地點的田毅亮明顯陷入了沉默。對著紙頭研究一會兒,發現至少能看懂後,方對他再次點了點頭,“多謝。”
“不客氣。”蘭鐸有板有眼地回了一句,又忍不住道,“但你要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
田毅亮卻沒立刻回答,隻突然抬手,拆掉了頭上紮著的雙馬尾,又抬手一挽,將頭發在腦後又利落束起。
又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副墨鏡,啪地打開,戴在臉上。
“……為了讓一個痛苦的靈魂安息。”
直到做完這些,方聽他低聲開口,依舊是語焉不詳的話語,卻帶著再明顯不過的堅定。
下一秒,就見他倏然轉身,邊往外走,邊抬手與蘭鐸告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