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頓了幾秒,卻無事發生。
許冥緊張又茫然地眨眨眼,推開陸月靈,小心翼翼站起來。往門邊又走了走,確定自己沒有感受到任何異樣的氣息。
再往門外看去,卻見衛生間的外麵,正落著一雙濕漉漉的腳印,腳尖直朝著衛生間的方向,然而並沒有進來的痕跡。
……不、不會吧,還真的給攔住了?
許冥驚疑不定地想著,再看眼掛在廁所門上的工牌,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也不敢耽擱,趕緊將廁所門鎖上,反身又去看陸月靈的狀況。本想著趕緊將人扶進隔間先跑再說,卻見陸月靈兩手撐在地上,猛地直起身體,腮幫子詭異地鼓動起來。
許冥:……好熟悉的場景。
果然,下一瞬,就見陸月靈猛地將頭轉向另一個方向:
“噦——”
許冥:“……”
噦。
又一團頭發被陸月靈嘔了出來,像是海草般蠕動幾下,自己默默地往垃圾桶蠕去。許冥沉默地望著那團遊走的頭發,明知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所以,你為什麼又給自己喂頭發?”
“……那家夥想淹死我!”陸月靈抹了下嘴角,忿忿開口,“它想往我的身體裡灌水,我就說,那不如我自己先灌點彆的……”
許冥:“…………”
不是你是隻會這一招嗎?
強忍住吐槽的衝動,許冥趕緊將人扶了起來,匆匆挪向隔間。才剛摸到隔間門口,卻聽廁所門外,猛地傳來一聲巨響——
那被許冥規則攔在外麵的怪物似是終於反應過來,開始強行破門了。
巨大的聲響,聽得人心頭又是一跳。許冥看看近在咫尺的隔間,卻又皺了皺眉,囑咐陸月靈先等一下,轉而火速掏出規則書,翻到大郭工牌記錄所在的那一頁,將手放了上去——
“你在乾嘛?”陸月靈看得一臉懵逼,“彆告訴我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做法。”
“……我隻是想看看她在哪兒好確定傳點的規則是不是真的!”許冥忍不住乜她一眼,跟著暗暗鬆了口氣。
不能怪她想太多。怪談裡麵費心做局騙人信任好讓人自投羅網的陷阱並非沒有;更何況她現在什麼都沒看到,內心更有些猶疑。
還好,方才確定過了,大郭現在狀態很好,已經在另一個衛生間安全著陸。也就意味著,大郭小郭都是真實存在的,所謂傳點,起碼目前可以信任……
許冥打定主意,終是踏入了隔間之中。
完全踏入的刹那,身體像是穿過了一層薄薄的無形障壁。似曾相識的感覺讓許冥不由再次蹙眉;幾乎是同一時間,衛生間大門被完全破開的巨響傳來,這讓許冥不及細想,也不敢再遲疑,趕緊伸手,閃電般重重關上隔間的門——
啪的一聲,隔間的門鎖落下。隔門仍能聽見奇怪的聲響,許冥的心猶在狂跳。
緊接著,她隻覺腳下一空,跟著便是強烈的失重感,明明周圍的場景和人都沒有任何改變,卻分明有種自己正在急速下落的感覺——
她忍不住閉起了眼,再睜開時,隻覺整個世界,忽然清靜了不少。
隔間仍是那個隔間,陸月靈也還在她旁邊。隻是門外已經一片靜謐。
許冥看了眼同樣茫然的陸月靈,打了個安靜的手勢,自己推開隔間門,小心朝外望了望,這才發現,隔間的外麵,已然變了。
這和她們之前待的,顯然不是一個廁所。看上去更小也更擠,整體卻裝飾得更漂亮,瓷磚上都掛著畫,充滿了文藝的氣息。
許冥眨了眨眼,回身招呼著陸月靈出來:“我們好像成功了。逃出來了。”
陸月靈低低應了一聲,拖著步子挪了出來。不知為何,看上去的興致卻不是很高。
許冥隻當她是累到了,讓她在一旁休息,自己先找起了據說是標配的衛生巾互助盒。找到後仔細翻了一翻,卻隻找到一張紙條,是關於當前世界的廁所規則的。
“看來我們現在在的應該是家民宿。這上麵說,這裡廁所怪物出現的條件是晚上照鏡子……
“那我們現在應該算安全。”
許冥說著,將那紙條放了回去,謹慎地遠離了盥洗池上的鏡麵,又轉頭看向陸月靈:
“好了,那說說你那邊吧?之前追你的,就是人工湖裡的怪物?它怎麼突然就出現了?”
“還能為什麼……殺夠人了唄。”
陸月靈咕噥著,低頭理了下裙擺,語氣仍是悶悶的。
她大致給許冥講了下自己試圖去撈兩個體育生,卻失敗的事;在聽到綜合樓的魚缸裡有飄著張德偉的屍體時,許冥明顯愣了下,旋即重重歎了口氣。
“要死,難怪……合著我們一開始就搞錯了。”
陸月靈:“?”
“已經死亡的人數,我們弄錯了。”許冥深刻反思,“張德偉應該也早就死了,死在我們乾涉之前……”
應當是人工湖裡的那個怪物,通過某種手段隱瞞了這個事實。又以張德偉的身份,繼續在學校活動,掩人耳目。
隻是她們太相信電影劇情的預言,以至於一直沒察覺到這點……
“我的鍋,這次是我大意了。還好有你在,將那怪物拖住了。不然我們怕不是得團滅。”許冥深深吐出口氣,認真說道,反倒換來陸月靈一個驚訝的眼神。
“我還以為你會怪我把事辦砸……”她小聲咕噥著,扯完裙擺,又開始扯袖口的蕾絲。
“有什麼辦砸的。信息有誤,所以判斷出錯,這也是沒辦法的。這又不是你的問題。”許冥說著,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不過你在離開宿舍樓之前,如果能再謹慎一些,先判斷下那個男生的狀況,可能會更好。”
按照陸月靈的描述,死在寢室的那個男生,才是最後一個死者。他死後,理應立刻觸發紅色光。然而事實卻是,紅色光是在陸月靈和張德偉再次接觸後才出現的,這就說明,至少在陸月靈離開的時候,寢室裡的男生還沒斷氣。
……當然,從當時的情況看,哪怕陸月靈留下,隻怕也救不回來。
考慮到陸月靈的心情,這是許冥也沒多說,隻簡單提了一下。略一思索,又忍不住道:
“不過話說回來,你的話……看到怪物,還會害怕嗎?”
尤其是通過魚缸看到倒影什麼的……哪怕是想象一下,許冥都有點頭皮發麻。
陸月靈聞言,終於抬眸看她一眼。
“怕啊,怎麼不怕。看到嚇人的東西,總歸還是怕的嘛。”她輕聲道,頓了頓,又道,“但那個時候……比起害怕,我更驚訝。”
許冥:“?”
陸月靈深深看她一眼,抬起手腕示意了一下:“就當時,它不是手臂環著我脖子嗎?所以我看見了……”
那家夥的手腕上,也戴著珠子。
“?”許冥一時沒明白,“珠子?什麼珠子?”
“幸運珠。”
回應她的,是陸月靈遲疑的話語:
“那個怪物的手上,也戴著幸運珠。而且是和邦妮一樣的款……
“這也太奇怪了吧。”
*
另一邊。
停運的遊樂園內。
鋪天蓋地的紅光中,身形巨大的野獸又是一聲咆哮,閃電般衝向對麵那道肢體扭曲的身影,氣勢十足。
站在旁邊的蘭鐸卻是眉頭緊皺,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頸間的鈴鐺。
……果然。
察覺到攻擊又一次落空,他麵上難得浮現了幾分焦躁。
無法攻擊。或者說,無法造成有效攻擊。
明明眼前這家夥遠遠沒到域主的實力,可不知為何,就是無法對它造成有效的傷害——就像剛才,尖銳的牙齒明明是衝著對方的要害去的,快要咬到的刹那,卻又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推開,最終隻咬在了對方頭頂的行李箱上。
野獸的牙齒和田毅亮的短劍一樣,深深嵌進了行李箱中。它有些暴躁地搖晃起腦袋,沒能將自己的牙齒拔出,反倒把那個套在怪物頭上的行李箱,給稍稍拔起些許——
原本套住整個頭頸的行李箱被迫向上提起,露出了佩戴者扭曲的脖子。蘭鐸發現那家夥的頸側似乎有什麼傷口,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在意識到那其實是個玫瑰紋身後,又默默移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