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月靈眼神更加好奇,許冥卻沒進一步解釋,隻說了句“等一下”,很快便將注意力再次轉回手中的規則上。
陸月靈見她神情嚴肅,也識趣地沒再多話,隻安靜在旁看著。隻見許冥閉眼深吸口氣,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睛再睜開時,眼中更是多了幾分精光,抬手利落地一轉筆,筆尖落下,重重一劃,氣勢淩厲——
“嗷!”
再下一瞬,便是一聲慘叫。
……那一切發生得是如此之快,以至於陸月靈愣是頓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那慘叫正是許冥發出的——後者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手中的筆已然扔了出去,左手死死按在右手手背上。
緊跟著,便見大片的紅色從她左手的指縫間滲出,滴滴答答地掉在床上。
“我去……我去!”
陸月靈這才意識到許冥這是受傷了,趕緊跳起來,翻箱倒櫃地尋找起可以止血的工具,找了好一會兒,也隻從浴室裡找到兩塊乾淨毛巾,立刻給人送了過來。
許冥臉色微微泛著白,低聲說了句謝謝,將毛巾按在了傷口上。
陸月靈望著雪白毛巾上不斷蔓延的紅色,越發感到困惑。正要詢問許冥方才到底做了什麼事,又聽頭頂傳來啪的一下,熟悉的紅光,突然籠罩了這個房間——
看得陸月靈又是一陣心臟驟停,茂盛的頭毛幾乎是瞬間就炸了開來。
奇怪的是,這次的紅光卻似乎和之前的不大一樣。顏色要黯淡些許,而且隻持續了幾秒,又迅速褪去。
房間裡很快又恢複原樣,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隻有陸月靈一個,還在原地緊張兮兮地到處望。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將目光轉向許冥。
“行吧。現在能告訴我了嗎?”心知方才的異樣絕對和許冥做的事脫不開關係,她果斷給自己的問題加上了一個恰當的形容詞,“你剛才到底在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許冥:“……?”
因為看不到那稍縱即逝的紅光,這會兒反倒輪到她困惑。
而在從陸月靈那兒得知剛才的異狀後,許冥也明顯怔了下,旋即歎了口氣。
“也沒什麼。”她捧著自己受傷的那隻手,有些挫敗道,“我試圖修改這個地方的規則,沒成功。還把這地方的老大惹火了……”
“大概就這麼回事吧。”
陸月靈恍然大悟地點頭:“哦……”
雖然沒聽懂。
但好像很厲害的意思。
*
事實上,也虧得陸月靈不懂。
但凡換個懂的在這兒,比如某鯨脂人,這會兒怕不是已經在許冥的腦袋裡發瘋了。
畢竟,在缺少足夠自衛手段的情況下,直接上手去改人家的核心規則——這種事情,不論放在哪個怪談裡,都是相當炸裂的。
“老實說,我也沒想到這地方的反應那麼大。紅光都直接出來了。”許冥坐在床上,有些無奈地開口,“而且還直接給了那麼大一口子……”
重點是還沒改成功。
她自己其實都有點被嚇到。畢竟以前使用規則書,都是沒成功便不作數,哪怕付出代價,也都是關節疼痛之類的常見病,唯一一次見血還是流鼻血。
像這樣啥都沒改成,還給賞那麼大一道傷口的,她也是第一回遇見。
陸月靈坐在她的對麵,正在笨拙地試圖用毛巾給她包紮。試了幾次都固定不住,索性直接拿自己的頭發往上纏,直到將按在傷口上的毛巾完全裹緊,方抬起頭看向許冥:
“我還是不懂。所以你到底是為什麼要去改那個規則啊?”
“……我說了,隻是先做一個嘗試。”許冥說著,小心翼翼收回被包成山竹模樣的右手,“你還沒發現嗎?”
陸月靈:“?”
“郭舒藝。我們現在的名字都是郭舒藝。”許冥輕聲道,又抬頭看向四周,“而且在郭舒藝那起連環案裡,有不止一個女孩遇害。”
“其中一人,正是在民宿裡失蹤的。”
“……”陸月靈默了下,眼神漸漸變了,“你的意思是……”
“我在學校裡的時候就在琢磨,怎麼那麼巧,所有人的名字都變成了郭舒藝?說明這怪談肯定和那案子有關係。但北灣二中和郭舒藝又沒什麼聯係,所以我也就沒法進一步確認……”
許冥說著,抿了抿唇:“直到來到這裡。”
當初遇害的幾個女生,最廣為人知的肯定是郭舒藝。但因為這起案子本身的熱度,其他人的姓名也曾見諸報道,更有不少人曾去她們生前所用的社交賬戶下,進行網絡祭奠。
其中那個在民宿失蹤的女生,生前最大的愛好就是旅遊,社交賬戶裡有不少關於一個人旅行的分享。許冥曾看過相關文章,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喜歡體驗各地民宿,覺得這是種很有趣的拓展自我的方式。
“心靈驛站”——在她的社交賬戶裡,她如此稱呼那些極具特色的民宿。
這也是為何,她在聽到那位民宿客服說出這個詞時,臉色瞬變的原因。
“不僅如此,那些民宿規則……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對上了。”
許冥有些複雜地抬眼,看向呆住的陸月靈:“你進來前不是看過那篇關於郭舒藝的文章嗎?我記得裡麵也有提到其他受害人,以及對應案件的還原。”
“嗯……”陸月靈怔怔地點頭,“我記得有個是在遊樂園失蹤的,後來推測是被迷暈後用箱子運走……”
“而民宿的那個女生,則是因為房間密碼泄露。”許冥輕聲接口,“有人潛入了她在民宿的房間。她發現後曾逃到走廊,卻還是被抓回去……”
被尾隨、被泄露密碼、被潛入房間。察覺不對,想要趕緊逃跑,卻因為慌亂而沒能及時解開掛上的門鏈,反而耽擱了更多時間……
這看上去,完全就是那個女孩的受害過程寫照。
“也就是說,前麵的七條規則,全是受害的女生,給後來者的忠告。也有可能是對自己的。”許冥道,“那為什麼,到了最後三條,卻全都變成‘不要理她’了呢?這完全對不上了。”
因為想要逃跑而用力錘門的,是她。好不容易跑出去,在走廊上急奔的,是她。被抓回後仍不死心,拚命敲著牆壁給隔壁人求助的,也是她。
為什麼全都寫著“不要理”?
許冥不理解。但她本能地覺得,這種規則的存在,本身或許就代表著某種問題。
所以她才想試著把這部分規則改掉。正好她收集的閱讀記錄裡有對應的代詞“他”以及“它”,她就說,乾脆把所有的“她”都換掉,看看能不能直接把這三條規則乾廢……
結果很明確。
規則沒有被|乾廢。
她的手差點廢了。
“怎麼這樣……”另一邊,終於跟上節奏的陸月靈不由張大了嘴,“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就等於是那些遇害的女生了嗎?那那些追殺人的怪物又是怎麼回事……啊。”
她說到這兒,忽然反應過來。
“我明白了。”她猛地瞪大眼,“所以那些追殺我們的怪物,其實都是凶手的化身?因為不想那些女孩得救,所以才說‘不要理她’……嗯,等等,可這好像又對不上了。”
她是曾經和兩個世界的怪物都對過線的。她非常確定,它倆絕對不是同一個東西。
許冥聞言,臉色卻又變了幾變。
“關於這點……我其實也有些猜測。”
頓了片刻,才聽她再次開口,不知為何,語氣也有些遲疑:
“但是隻是猜測,不一定對。”
陸月靈:“?”
陸月靈不解地看過去,正對上許冥略帶糾結的雙眼。
她再次吸氣,又用力吐出,像是在平複某種不平靜的心情:
“我懷疑,那些世界的所謂怪物,我們可能、或許、說不定已經以另外一種方式……遇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