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話聲裡,仍是能聽到不少的“歸零歸零”。
【能……聽到嗎?請問能聽到嗎?】
……這還是對話形式的?
許冥與旁邊人交換一個驚訝的眼神,剛要回應,便聽那聲音自顧自繼續道:
【抱歉,我忘了,這不是雙向通話,也不是即時的。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簡單來說,就是我和你一樣,都是被困在這個怪談裡的某人。因為某些原因,我碰巧擁有讀取和傳達部分規[歸零歸零]的能力……
【而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剛才聽到的規則是不全麵的。
【接下來,我會儘力將規則補全[歸零歸零]聽到最後[歸零歸零]保護自己,這很重要……
【首先,一定要記住一點——你看到的[同伴],不一定是你的同伴。如果你戴著[歸零歸零],那看到[歸零]的概率會大幅提高。當你[歸零]的時候都能看到[歸零],就說明你得趕緊離開這裡了。
【抓緊時間離開,不然就永遠都走不掉了!
【要確保你的同伴和你說話時,能完整地露出五官。如對方不願露出麵容,或你已經無法通過五官來進行判斷,可進一步檢查對方的手臂和膝蓋。千萬記得,人的膝蓋長在前麵,手肘隻能朝裡彎;而關節則是靠骨頭和神經連接,且完整包裹在皮膚下的。人類的關節不會裸露在外,也不會擁有球形關節。
【保險起見,最好是檢查手臂、肩膀和膝蓋這個部位。不要光看手指或腕部,因為它們可以從[歸零歸零]切下[歸零]的部位並縫到自己身上。
【儘量不要分開行動。如果一定要分開,千萬要在再次彙合後及時確認同行者的數量。如發現數目不對,迅速進行進一步的確認,或是立刻分開,再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進行[歸零]確認。
【它們肯定是以[歸零歸零]的樣子出現,所以如果你懷疑眼前的同伴是假的,可以讓它們[歸零歸零]來進行確認。
【但記住!!千萬不要在它們[歸零歸零]時提出這個要求!如果你懷疑它的數量已到達複數,那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現!
【絕對不要讓它們知道你看出來了!!
【[歸零歸零]要一直戴著豬臉麵具。
【如果需要長時間佩戴,務必時刻提醒自己,你是[歸零],你沒有[歸零]。
【啊對了,還有。屠夫很容易餓。所以
它需要經常進食。如果在[歸零歸零]找不到食物,那它就隻能[歸零歸零],這對你而言或許是一個[歸零]的機會……
【最後,如果你是[歸零歸零]的人,或是你之後遇到自稱[歸零歸零]的人,請務必記住且向他們轉達接下去的話——
【我是[歸零歸零]的特邀顧問,我現在在第一百層。請在二十四……不,是二十三小時零八分鐘內來找我,如果來不及,就請用你所想到的任何方式,把通往第一百層的入口毀掉。
【還有,來找我時,請帶點吃的。我現在很餓。有好心人給我分了零食[歸零歸零]但我還是好餓,真的。
【哦對,還有。如果可以,請[歸零],我們現在的狀態都[歸零歸零],尤其是狗[歸零],他很想[歸零歸零]……
【歸零!
【歸零歸零歸歸歸歸歸零——】
“嗶!”
“?[(”
“理智上我知道,情感上我不知道。”血水煎茶小聲說著,語氣難得透出幾分迷茫,“大佬,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許冥:“……”
看得出來孩子是真有些慌了。連大佬都喊出來了。
“還能怎麼辦,按照原本的思路,繼續找出口和會員卡唄。”許冥默了一默,深深吐出口氣,“而且我們必須得抓緊時間了。”
不久前,她親眼看到杜蓉對著空氣說話,還是在沒戴豬臉的情況下。按照方才規則的說法,這個跡象已經相當不妙了。
“那誰知道這得找到什麼時候!”血水煎茶皺眉,情不自禁地抓了抓他的小平頭,“找什麼久了,還一點進展都沒有……”
“不。”許冥卻道,“至少出口這事現在已經有眉目了。”
“……?”血水煎茶一怔,很快反應過來,“您是說,在剛才的補充規則裡……嗎?”
“嗯。”許冥卻是毫不猶豫地點頭,隨即閉眼認真回憶起來,“你還記不記得,裡麵有條,特意說到屠夫容易餓,需要進食?”
血水煎茶想了想,遲疑地點頭:“但那條裡也有很多被糊掉的聲音……”
“是有。但可以推。”許冥原地轉了兩下,“話說,從進來到現在,你們之中是不是一直沒死過人?”
“……對。”血水煎茶怔了下,再次點頭,“因為大家還都算配合,所以基本每次屠夫出來都能安然度過。”
可能因為都在靈異論壇裡混的,對這種事的接受程度都還算高,而且深刻理解“不作死就不會死”這條恐怖電影保命定律。再加上隊伍裡還有場景的原作者,靠自己的
原版設定就能直接讓人領悟到冒犯屠夫的下場……
自然也就不會再有人蠢到拿命蹚雷了。
“那你們之前的人呢?”許冥緊跟著問道,
“??[,
或者衣服……之類的?”
“……”這問題一出,血水煎茶臉色又是微變。
片刻後,艱難地又一次點頭:“有。”
“有的房間裡,案板上有看不出樣子的碎肉,或者是斷指什麼的……有的房間裡,則有帶血的衣服和頭發。
“隻是我們都覺得不該散布恐慌。所以找到這些的人基本隻和豬臉小子說一下,由他或我再去仔細看看,怕有線索什麼的。”
隻可惜,基本什麼都沒找到過。
“……”許冥聽著,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這小子和他同伴又是裝權威大佬,又是隱藏線索的,但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麵,思慮還是挺周全的。
“那……如果沒猜錯的話,你們看到的那些,應該就是屠夫之前吃剩的食物。”許冥琢磨了一下,沉吟地開口,“你們一直沒被它找到,所以它現在正處在饑餓的狀態。”
而那版補充規則說的是,如果在口口找不到食物,它就隻能口口,這對他們而言或許是個口口的機會。
第一個空格處肯定是地點,而最後一個空,兩個答案最有可能,保命或者逃跑。
如果選擇填“保命”的話,那這整段就可以理解成,“如果在自己房間找不到食物,它就隻能去其他房間,對你而言或許是個保命的機會”。
說得通,但沒必要。因為同樣的信息在第一段的規則裡已經闡述了。說話的那人已經表明自己旨在“補充”,所以沒必要那前麵的信息再重複一遍。
如果選擇填“逃跑”的話,那前麵半句話,則很可能是和出口有關。
還有就是,屠夫消失前,那刺耳的一聲嗡鳴——
許冥有著白癡的特性,是看不到屠夫的。可那聲嗡鳴,她分明是聽到了的*。
也就是說,那嗡鳴並非來自屠夫,而是來自某個從一開始就存在的東西。那呈現出的事實就是,屠夫沒有找到食物。屠夫觸發了那個存在。屠夫消失了。
那如果再試著往規則的空格裡填字呢?
“‘如果在[這個區域]找不到食物,它就隻能去[其他區域],對你而言,或許是個[逃跑]的機會\'。”
許冥慢慢地、逐字逐字地說出推測出的句子。麵前的血水煎茶登時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說,隻要跟著屠夫就能找到出口?!”
“是這麼個理,但也隻是猜測。具體還需要驗證。”許冥眼簾微垂,“此外就是會員卡的事。”
離開也需要刷卡。而目前放在電子秤上的這張,如非必要,許冥並不想動。
何況這就一張卡,他們有那麼多人,未必夠用。
“那……估計還是得慢慢找吧。”血水煎茶的肩膀又一下頹了下來。
畢竟這卡的事,補充規則裡一個字都沒提到。
許冥卻是瞟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咳了一聲:
“不,嚴格來說……這事我也有些思路。”
“?!”
血水煎茶再度錯愕地看了過來——雖然這麼說有點誇張,但他真覺得自打許冥出現後,自己都快把一周份的驚訝都給用完了,“您又知道了?”
“一個猜測,但值得嘗試。”許冥說著,衝他勾了勾手。血水煎茶表情一頓,無意識地摸了下耳垂,垂著眼靠過去。
許冥嫌他動作慢,直接拽了下。靠近後低聲說了幾句,血水煎茶的眼睛跟枯木又逢春的花似地,再次一點點瞪大。
“您……確定嗎?”他半信半疑,“這事可有點嚇人啊。”
“再說一遍,隻是猜測。”許冥語氣卻很篤定,“但就算沒有猜對,這事也必須得做。”
“你們……我們的團隊明顯已經不乾淨了,不清理不行的,明白嗎?”
“……”血水煎茶喉頭微動,看樣子卻還有些猶疑,“理智上明白,但……”
“彆忘了,你可是血水煎茶。”許冥認真拍上他的肩膀,“你給自己編了一個很精彩很令人崇拜的夢,但謊言永遠是謊言,夢永遠是夢。”
“可現在,正是你最接近那個夢的時候。是你最接近‘血水煎茶’這個身份的時候。隻要你跨出這一步,‘血水煎茶’,就不再隻是單純的謊言,它將真正地變為一個閃光的、值得記住的名字。
“你真的不打算試試嗎?”
“……”血水煎茶沒再說話了。
許冥也沒催,自顧自地從包裡拿出張紙,開始低頭寫寫畫畫,任由他自己琢磨。
不知過了多久,方聽血水煎茶再次開口,音量比之前稍微大了些,似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
“行,那我到時候和豬臉小子商量下。我倆一起……
“不過大佬,你能不能告訴我……至少讓我心裡有點底。”
血水煎茶無意識地搔了搔臉頰,語氣帶些殷切:
“這個會員卡的事,你究竟是怎麼猜出來的?”
“不完全是猜。”許冥張口就來,“我有獨特的情報渠……”
她本再拿那個萬用的答案糊弄,對上血水煎茶緊張的雙眼,話語卻又一頓。
隨即閉了下眼:“簡單來說,就是這個怪談裡,還有我的其他同事。
“他們那裡有可參考的成功案例。”
“哦——”血水煎茶恍然大悟地一點頭。
看上去頓時安心不少。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
空曠的停車場內,獨自亂轉的邱雨菲一個哆嗦,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小孩?你還好吧?”坐在包沿上的鯨脂人聞聲抬頭,邱雨菲趕緊擺了擺手。
“沒事沒事,就是感覺有點冷。這地方怎麼涼颼颼的……阿嚏!”
話未說完,又是一個噴嚏。她狼狽地用手蹭了下鼻子,找地方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而摸出張紙巾,原地用力擤了下鼻涕。
跟著撿起放在地上的一整條塑料假腿,又檢查了下藏在包裡的會員卡,確定一切無誤後,方搓著胳膊,繼續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