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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睜開眼睛時,剛好聽見小米倒進鍋裡的聲音。 緊隨其後的是汩汩的放水聲,水衝進鍋裡,蕩出些微的回響。她在這陣陣回響種拚命眨著眼睛,聽見緊閉的臥室房門被輕輕敲響,隨即傳來養女的聲音。 “阿姨,起了嗎?”養女年紀不大,聲音也是清亮亮的,“午飯在做了,你最好趕緊起哦。” “……”女人一時卻沒答話,依舊懶洋洋地癱在床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從殘留的困乏中清醒過來,慢吞吞地應了一聲,水豚似地在床上蛄蛹,又過良久,才總算套上家居服,打著嗬欠走出了臥室。 養女已然又跑去廚房了,她隔著牆壁聽到清晰的清洗聲與切菜聲。女人仍舊很困,自行去客廳的飲水機那兒接了杯水,一邊啜飲,一邊在沙發上坐下,沒好氣地開口: “怎麼是你做飯,那個狗男人呢?” “啊——什麼?”養女正忙著切菜,似乎沒有聽清她的問話。女人放慢速度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養女這才“哦”了一聲,隔著牆壁提高音量: “今天買了你喜歡的菜,我想自己做給你吃——你過來看看,有沒有不吃的?” 感覺還是沒聽清她的話。 “我說了有用嗎?”女人撇撇嘴,不太高興地咕噥道,“我說了多少次,不想要小米粥……” “你說什麼♀([(Xiao jia ren.)])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她說話聲音太小,養女又沒聽到,“你要不過來說吧,我實在聽不清。” 女人聞言,下意識要起身,想想又著實懶得動,便還是又坐了回去。 “聽不清算了。到時再說。”她提起嗓子說了一句,目光很快落在了麵前的茶幾上。 水果盤裡放著新鮮的水果,不是梨就是橘子——女人注意到這點時還愣了一下,而後才想起,這貌似還是專門為她自己準備的。 因為她之前住處附近的蘋果都太奇怪了,以至於她現在看到蘋果就緊張。所以自打她搬回來和養女住後,養女就體貼地再也不往家裡買蘋果。考慮到她的口味,一般就買橘子和梨。 說起來……之前自己是住哪兒來著? 女人蹙了蹙眉,試圖回憶,卻什麼都想不起來。沒記錯的話,她昨天還問過養女相關的問題——隻是不管問幾次,養女的回答都非常一致。 “你以前是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工作,後來受了傷,才被送回來的。你的失憶也和那次事故有關。” ——印象裡,養女總是如此回答,而且這份回答總會再跟上後半句:“沒關係的,阿姨,不記得就算了。不是什麼好的回憶。你隻要記得,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你已經回家了。” “你安全了,也什麼都不用管了。我就在這裡,隻要你想見我,我隨時都在——你隻要記住這些就好。” “……” 思及此處,女人下意識又往廚房裡看了一眼。養女仍獨自在那兒裡忙碌,腳步聲踱來踱去。 明明隻是再尋常不過的聲音,這會兒聽著,卻莫名叫人覺得熟悉。 “阿姨。”廚房裡,養女又在叫她,“你能過來幫我看看嗎?今天買的包心菜,我不太會弄。” ……包心菜?這都不會? 就這還自己做飯…… 女人腹誹一句,旋即站起了身。動作間再次注意到放在桌上的水杯,又不由一頓。 “稍等。”她說著,把馬克杯又拿起來。明明不是很渴,卻還是習慣性地往唇邊送,“我把水喝完就過來,等等正好把杯子洗掉。” “啊?”養女的聲音愕然響起,語氣中隨即帶上了幾分哭笑不得,“一杯水而已,不至於吧……阿姨你還沒好嗎?阿姨?” 女人隨意應了一聲,手中的杯子隨著飲水的動作而逐漸豎了起來。眼見水快要喝完,忽聽杯中一聲悶響,似是有什麼隨著杯壁滑落下來,恰好撞在嘴唇上。 女人的動作一僵,緩緩將杯子放了下來。 隻見光禿禿的杯底,明顯躺著團黑漆漆的東西。 仔細一看,是隻死掉的蜘蛛。 “……”喉嚨似是被什麼重重捅了一下,作嘔的感覺立刻湧了上來,女人本能地將杯子拿遠了些,心臟猶自砰砰直跳——頓了幾秒,再次將馬克杯挪到跟前,卻見杯底空蕩蕩的。 什麼都沒有。 ……幻覺嗎? 女人不自覺地抿了下唇,隱隱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恰在此時,養女催促的聲音又從廚房裡傳來,女人默了一會兒,張口想要回答,不知為何又有些遲疑。躊躇片刻,還是閉了嘴,放下杯子坐回了沙發上。 又過一會兒,才聽她再次開口:“你看著辦吧,隨便怎麼弄。反正我不挑,你做什麼我都吃。” “……哦。那行吧。”養女的語氣聽上去有些鬱悶,“那我隨意發揮了,你等等可彆浪費啊……” 女人悶悶地應了一聲,養女似是察覺到什麼,再次提高音量,語氣裡多了幾分關切:“阿姨?你還好嗎? “是又看到奇怪東西了嗎?要不要……要不要我來陪陪你?” ……又? 女人咂摸了下這個字,緩了一會兒,還是說了聲不用。養女有些失落地應了一聲:“好,那我做好飯了叫你,你可記得來吃飯啊。 “餓的話,就先吃點水果墊墊。” 女人嗯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到桌上的水果盤上。伸出手指點點豆豆了一下,挑了個梨拿在手裡,正打算找刀來削皮,視線忽又一頓。 ——隻見手中的鴨梨飽滿,水果梗上,卻籠著一小片濃鬱的灰。 女人一開始還沒意識到那是什麼。仔細看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那是蛛網。 這個鴨梨的梗周圍,正纏繞著一團指甲蓋大小的、厚實的蛛網。 似是意識到什麼,女人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靜了一會兒,她用水果刀輕輕跳開梨上的蛛網,果不其然,又在下麵發現了一隻蜘蛛。 小小的蜘蛛,手腳都蜷縮著,看上去明顯是死透了。女人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唇,將手中水果放下,又拿了個橘子,抓在手裡的刹那明顯感到手感不對,將橘子轉了個麵,隻見水果的內側,已然黴成了灰色的一片。 發黴的地方特彆軟爛,手指戳一下就流出酸臭的汁水,淌得滿手都是。 電飯煲內的小米粥似乎已經燒滾了,發出咕嘟嘟的聲音,廚房裡的養女像是又在說話,話語恰好被小米粥沸騰的聲音蓋過去。 女人沒有在意這些。她隻盯著手中的橘子,隻覺腦海中似是有什麼正在聳動,一時卻又看不清楚。 目光移到水果盤上,她眉頭擰得更緊了些,索性也不擦手了,直接將果盤中所有的水果都翻過來檢查了一遍。 全是爛的。 所有的水果,都是爛的。 橘子爛得最明顯,不論外麵一側如何光鮮,背麵必定青灰一片;梨子大多發著黑,表麵不是黴斑便是蛛網。 越翻,女人臉色越是難看。很快,所有的水果都被拿了出來,露出光潔的果盤底部,黑色的紋路蔓延,看上去像是一張舒展的蛛網。 蛛網的中央,躺著一張紙條。女人蹙眉拿起來一看,發現是買水果時的小票。 小票正反麵都寫滿了字。女人仔細看了兩眼,隨手團起收進了口袋,思索片刻,轉身又走回了臥室裡。 小米粥燒滾的聲音越來越響了。即使關上房門,也能聽到清晰的咕嘟聲。女人將厚重的窗簾拉開,明亮的陽光從窗外透入,將室內的陰暗一掃而光。 “……阿姨?” 幾乎就在女人走到窗前的瞬間,養女的聲音又在門外響了起來:“怎麼了嗎?你又不舒服了?” 女人沒有應聲,臥室外的聲音更急了些,甚至帶上了敲門的聲響: “阿姨,你沒事吧?你彆嚇我,你開開門…… “你是又看到那些‘東西’了嗎?你聽我說,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幻覺,是門後的存在在試圖影響你。你已經出來了,這才是真實,你相信我,你開開門,讓我當麵給你說,我會向你證明的…… “阿姨?阿姨!你彆做傻事啊阿姨,一切好不容易▁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都過去了——”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急,女人的麵上卻沒什麼表情。她隻定定地看著窗外的陽光,鼻尖縈繞著小米粥煮熟的香氣。 片刻後,方才她閉眼深吸口氣。 “我沒事。”她低聲道,“隻是很久沒看到這樣好的太陽了,想好好曬曬。” “……”門外的敲門聲一下停了下來。 又過一會兒,才聽門外的養女小聲道:“阿姨,隻要你願意,你以後天天都可以見到這麼好的太陽。” 女人靜靜望著窗戶,沒有說話。 “你可以獲得比你想象中更舒適的生活,更輕鬆的日子。我就在這兒,楊阿姨也在這兒,還有陸叔叔、白阿姨,他們都在。 “一切都結束了,你們已經逃離了所有的噩夢。你們已經儘力了,以後的擔子都交給我們。 “阿姨……你可以放下了。” 門把轉動,臥室門被輕輕打開。養女的話語伴隨著腳步聲一起緩緩靠近,直至停在女人的身後。 “阿姨,我就在這兒。”身後的女孩兒小心翼翼道,“你看看我吧。你難道不想見見我嗎?” “……”女人嘴角不由自主地抿緊,唇齒都在用力,卻始終沒有回頭,隻依舊死死盯著麵前的窗玻璃。 外麵的陽光很好。即使如此,窗戶上依舊能印出些許的倒影。 女人看得清楚——她的身後,空無一人。 小米粥似乎是燒過頭了,電飯煲的聲音變得刺耳起來,像是動物的尖嘯。食物燒焦的氣味在空氣中蔓延,女人用力閉了閉眼,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再次發出聲音,吐字用勁得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來。 她說,我是想見她。 “但這關你什麼事。”她緊跟著道,微抬起下巴,“崽種?” “……”話音落下的瞬間,明顯感到身後人的氣息一變。 某種熟悉且陰冷的腥氣在背後蔓開,透過窗玻璃的倒影,可以看到身後牆上突兀出現又在飛快擴張的光斑。 女人卻仍是沒有回頭。 她隻再次閉起眼睛,用力吸了吸鼻子。手指悄無聲息地探進口袋,抓緊了那張被團起的小票。 “小米粥,又燒過頭了。” 她呢喃般出聲,話音落下的瞬間,隻聽身後“砰”一聲響—— 廚房裡的電飯煲,炸了。 爆炸的電飯煲爆發出不屬於它這個品類當有的劇烈聲響與破壞力,而幾乎就在聲音爆開的刹那—— 躺在床上的女人,睜開了眼睛。 夢中的巨大聲響仍仿佛縈繞在耳邊,胸腔猶自噩夢的殘留而震顫不停。女人連做幾個深呼吸,緩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從夢境的餘震中清醒過來。 眼前的畫麵也總算清晰起來——首先看到的,便是停在天花板上的大片蛾子。 它們似乎一直守在那裡,直到女人醒來,才撲拉一下飛開,有的直接沿著開著的房門飛下了樓,有的則往窗簾上撞。 女人揉著額角站起了身,一邊揮手驅趕起窗簾前的蛾子,一邊蹣跚上前,蟲足般的前肢抬起,嗤啦一聲,將窗簾使勁拉開——窗外的一切,隨即印入眼簾。 街對麵混亂的建築群、街道上或呆滯或畸形的行人,無一不向她強調著那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她一直都在這裡,從未離開。 尤其是遠方的那個燈塔——黃澄澄的光芒,安靜地懸掛在視線的最遠處。乍一看上去,仿佛怪物碩大的眼球。 女人沒好氣地瞪了那燈塔一會兒,忿忿地衝它做了個鄙視的手指,跟著伸手在窗戶上摸索了一下,頗有些艱難地打開了半月鎖,將窗戶推開了一半。 這會兒開窗,隻是為了放出屋裡所有的蛾子。等蛾子飛完了,女人很快又將窗關上,深深呼出口氣。 這是個鬼地方,但隻要遵守規則,總還有保命的法子。比如,待在任何建築物裡時,緊閉門窗,沒有理智的怪物便無法進入——這條在女人看來,是最實用的。 當然,前提是你要確定你待的確實是“建築物”,而非長得像建築物的其他什麼東西。 但這並不代表百分百的安全。有些存在,即使被拒之門外,也會想儘辦法從其他的途徑靠近、收割…… 比如幻覺。再比如夢境。 還好,自己又熬過了一次——女人慶幸地想著,轉身又走回自己的床邊。 所謂的“床”,隻是一張放在地上的床墊。好在在這種鬼地方,也不用擔心什麼受不受潮、招不招蟲的問題——至於枕頭,則是一枚挺大的卡通抱枕。女人將抱枕掀開,隻見下麵赫然是一本規則書。 以及一大把拆遷辦的工牌。 好了好了彆想了,上工上工…… 女人默默想著,忍不住打了嗬欠。旋即伸手,從床上抓起那規則書與大堆工牌,搖搖晃晃地往房間外走去。 廣告是本站能長期運行的根本,關閉廣告之前,請點一次廣告。 完整要請進入笑_ィ圭人_小-說。 ,前需關閉廣告攔截及退出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