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
“獻給穆老爺子,”謝景回答得
也很有情商,“希望他老人家能原諒我撞了穆總的車,還害得他孫兒住了院,我在這裡先賠罪了。”
穆山顯輕笑,沒再為難他,“知道了,他老人家不會跟你計較的。”
過了一會兒侍者推門進來,開始陸陸續續地上菜。兩個人都不是熱鬨活潑的性子,聊天時氛圍也是安靜平和的。
穆山顯不是很餓,等對麵的人吃的差不多後,就放下了筷子。
謝景感覺到了什麼,也跟著默默放下。
“其實今天我來找您,還有另外一件事。”說著,他從包裡拿出一份裝訂好的文件,標題宋體加粗,即便外麵包著一層封膜都能清晰看見內容。
穆山顯麵色平靜,已經預料到了。
他抬起手要接。
但謝景卻沒有遞過去。
“正洲說希望我能夠把這個帶給您,”他緩緩說,“雖然我對做生意一竅不通,但也知道私下裡接觸投標人是違規違法的,屬於串通評標。”
穆山顯怔了一瞬。
直到剛才他都還遊刃有餘,但是謝景的這番話卻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我不能害你,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違法。”謝景垂下目光,他的指尖按著投標書,手腕明明那麼纖細,但卻堅決有力,“穆先生,謝謝你今天能來,也謝謝你拒絕我。”
回去後他會如實跟嚴正洲說,他在給招標書之前說了這些話。但凡對方不是個傻子,都不會跟他們再有任何私下的協商。
謝景這一步格外果斷,直接把嚴正洲所有退路都斷了。
穆山顯定定地看著他,好像到現在為止才真正看清了謝景的眉眼,眼前的印象也逐漸取代了腦海裡那張模糊的帶著淚痕的五官。
半晌後,他才道:“知道了。”
“謝謝你。”謝景這才露出一個笑,“穆先生。”
·
從餐廳出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雲層密密厚厚,看不見一點星光。
謝景伸出手,在空氣裡感受風的存在。
017悄悄彈出了一個提示框,十分鐘後會下雨。宿主一向不喜歡下雨天,誰知道積雨雲剛好吹到了這片天
空。
穆山顯收回視線,餘光裡看到謝景把那把墨黑色的傘遞給他,“穆先生……”
“你留著吧。”他說,“會用到的。”
謝景看了眼陰沉的天色,沒有再拒絕。
金鈴市日落得早,市民們也沒有夜生活的意識,雖然才將近9點,但是街上車輛已經少了很多,隻有幾輛轎車和電動車偶爾經過。
“那——”
謝景剛想跟他道彆,手機就嗡嗡地響起。
穆山顯正好站在他身邊,正好掃到來電人的名字,默不作聲地移開了視線,走到一旁。
他猶豫了兩秒,還是接了起來。
穆山顯沒有窺探彆人隱私的癖好,謝景的聲音也壓得很低,但風一吹,那些零碎的字句還是隱隱綽綽地傳了過來。
“出來了,現在在門口。”
“嗯……知道了,我等會兒打車回去。”
“好,晚安。”
謝景掛斷了電話。
穆山顯站在屋簷下的陰影裡,手裡夾著一根還沒點燃的煙,光線被一旁的銳利的牆擋住,傾斜地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察覺謝景的視線,他也望了過去。
“結束了?”他問。
謝景臉色有些許不自然,嗯了一聲。
從鈴聲響起到掛斷,滿打滿算都沒有一分鐘。
好在對方沒說什麼,把煙重新塞回了煙盒裡。謝景默默地看著他整理,過了片刻,他忽然穆山顯說:“冒昧問你一個問題。”
謝景迷茫地抬起頭,那雙眼在柔和的暖光下格外乾淨清澈,皮膚都白皙平滑,絨絨的。
“你和嚴正洲,現在還是戀愛關係麼?”
話音落下的瞬間,氣氛沉寂,連風聲都停了下來。穆山顯定定地看著他,神色晦明難辨。
這個問題確實很冒昧。
謝景沉默了很久,才道:“穆先生,這個對您來說應該沒那麼重要。”
“看來不是了。”
“不是那樣的!”謝景臉上難得露出些許不平的情緒,他微仰著視線,胸口起伏,這一幕從遠處看就像是被
人欺負了一樣,十分可憐。
“我們隻是在冷靜期——”
話說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餐廳的光從側麵打來,謝景幾乎看不清對方的臉,隻知道穆山顯站在跟前,那道挺拔高大的身影幾乎將他完全遮住,壓迫感十足。
穆山顯麵色平淡,“什麼是冷靜期?”
明明是問句,但卻聽不出任何疑問的語氣。
謝景沒有回答,他偏過頭,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很快語氣也恢複了平靜。
他低聲道:“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