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遺憾也是因為,她才約了明天朋友家的兒子來家裡坐一坐,這兒子一走,這見麵就打水漂了。
“有案子,下午四點的動車。”
秦居烈道,不忘囑咐:“家裡有任何事情,給我或者蔣飛打電話。”
一聽有案子,還是人命關天的事,秦母不再問了。
二月份沒有那麼冷了,江雪律把羽絨服脫了
,羽絨服有時候顯得臃腫行動不便,為了方便行動,他給自己換上加絨的黑色外套。
秦居烈來的時候,見到一個少年在發呆。
每個人都有許多副截然不同的麵孔,比如在父母麵前報喜不報憂的樣子、熟人麵前放肆大笑的樣子,愛人麵前努力有擔當的樣子等,這不是麵具,人隻是如同一顆鑽石,每一麵都折射出不一樣的光。
小江同學應該也有許多麵。
秦居烈隻見過,對方在熟人麵前微笑的樣子,破案時冷靜聰慧、嫉惡如仇的樣子,以及……現在這副待在陌生人海中不善言辭的樣子。江雪律似乎沒在候車大廳找到座位,選擇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模樣安安靜靜地待在一個花壇邊。
陽光溫暖但風有點大,少年的拉鏈一直拉到鎖骨,黑色針織帽也嚴嚴實實壓著劉海,睫毛幾乎沒有眨動,看上去十分靜謐。嘈雜來去匆匆的人流在這一刻都化作對方的背影。
他儘量趕到了,還是遲了點。對方似乎等了有一段時間。
秦居烈的身高一米八七,在人群裡算鶴立雞群,再加上性子冷,眼神猶如鋒利的刀,常常給人居高臨下之感。尤其當他注視著什麼人,那個人如果敏感點,往往會感到如芒刺背。
江雪律再怎麼遲鈍,也感覺到了。
他發覺眼前有一片黑色陰影擋住了他,以為是一個路人要坐他旁邊的花壇,他還蹬了一下行李箱的輪子,主動滑開讓了讓。結果那個人沒有坐下,黑鞋子往他左邊順勢也走了一步。
少年這才緩緩抬起頭。
他眼前站了一個男人。
“啊,秦警官。”少年茫然地說了一句,反射性地脖子後仰,看清楚來人後,眼神一瞬間變得清明,他後知後覺:“難道是您陪我?”
您。
一個小輩對長輩的敬稱,透著些許驚訝,真的是十分客氣。顯然江雪律清楚,有人要陪他出差全程保護他,卻不知道這個人是秦警官。
“張局沒有提前跟你說。”
江雪律搖頭。
秦居烈心裡清楚了,八成當時還沒決定好。
實際上江雪律心裡怦怦直跳,覺得小題大做了。
殺雞焉用牛刀,保護他也不需要秦警官。
他真的不是特彆重要的人,不需要這麼特殊看護。
“你怎麼坐在這裡,不進去裡麵等。”在寒風中坐成一座雕塑,他專注仔細一看江雪律的臉頰也有點白,陽光一反射,能看出幾分剔透。
“裡麵沒座位了。”江雪律老實道。
“……”這孩子一點也沒意識到他是為國出差。
秦居烈:“我們是商務艙,你找工作人員,她會將你進入室內。”估計乘務人員也十分惶恐,怎麼沒等到小江同學,他一會兒得去解釋一下。
“嗯?”江雪律這是真不知道,他才十六歲,不對,過年十七歲了,第一次坐動車。他覺得沒座位也不要緊,空地坐一坐,熬到上車時間點就好了。
江雪律屁股從行李箱頂部撤下來,心裡莫名升起一種自己因為缺乏常識給人添麻煩的感覺。
“沒事,這點小事無傷大雅。”
如果四點出發的動車,江雪律還沒抵達,乘務人員一定會給小江同學打電話。
“走吧,該出發了。”秦居烈用了平生最溫和的聲音,江雪律很吃這一套,亦步亦趨地跟上。下一秒似乎覺得他慢了,他的行李箱落入一個大掌。
秦居烈一人拉著兩個有滾輪的行李箱絲毫不費力。成熟的男人走路平穩勁健,要肩膀有肩膀,要窄腰有窄腰,偶爾白色襯衫繃緊時,顯出一片精悍的肌肉線條。江雪律的行李箱落入他手裡時,他還頓了一下,很輕。
江雪律習慣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悄無聲息伸了幾次手,沒搶回來。
這一路他隻負責走路和按了一下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