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團體的一輯兼出道專, 盛弘還是十分上心的。
這裡的利益平衡處於一種很微妙的狀態。
首先,盛弘自然最優先要推的是自家的藝人。但是現在團還沒出道,最先要做的還是打出團的知名度。所以, 解夕朝的待遇又不能差。
因為他的熱度遠斷層於其他人, 他的上限幾乎決定了團的上限。
除此之外, 就是其餘幾家公司的施壓。
總而言之,不管以後是什麼樣的情況, 在一輯的製作上, 解夕朝知道,隻要盛弘還想讓團火, 那麼出道專一定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事實也是這樣。
選歌會上團隊預先選出的幾首主打都是出自知名製作人之手, 且無論是旋律還是歌曲立意,都能看出用了鈔能力的。
大家一首首demo聽過,苗海程就開了口:“關起門來了,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艾清源嘴快,就先說了:“我覺得都還行。”
“我也覺得。”鄒意道。
他是vocal,比起舞蹈更注重旋律上的聽感。這幾首demo基本都是一遍入耳,先拋開成績,肯定配得上“好聽的歌曲”這一稱呼。
兩個人都表示了肯定,苗海程臉上也放鬆了些。
他看向傅文澤:“小傅呢?”
“你負責rap的部分。”他道,“這幾首歌的rap感覺怎麼樣?”
傅文澤很誠實地道:“挺中規中矩的。”
中規中矩, 意思就是挑不出什麼錯,也沒什麼太精彩的亮點。
rap這部分比較特殊,確實還是專業的來比較好。苗海程還沒說話,一旁的團隊負責人先道:“這隻是demo,不合適可以讓公司這邊的製作人改,你們自己有想法的話自己改也行, 版權相關都已經溝通過了,這個沒關係。”
傅文澤頷首:“好的,我沒問題了。”
沒問題,但還是要做決定。苗海程先征詢了一下雲盼的意見,意料之中地也得到了都還行的看法,然後就將目光看向了解夕朝。
“夕朝,你覺得呢?”苗海程道。
而在他說話的同時,一旁團隊的幾名主要策劃也抬起頭,盯住了一直沒說話的年輕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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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稍顯微妙。
這句話的深層含義是,儘管盛弘內部對解夕朝特殊的合同問題人儘皆知,也清楚對方隻是個“寄住”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賽時超新節目組被打臉得太狠,還是解夕朝本人就是有一種特殊的氣質——
總之,大家對於解夕朝,都有點“怕怕的”。
用總負責對苗海程私下裡的話說,就是“好像理解齊二那個草包為什麼會讓一個新來的藝人騎在頭上了。”
也不是什麼凶得讓人全體跪下的氣場,就是讓人情不自禁地去考慮他的想法,在做事的時候多想一步“解夕朝會怎麼看?”,再深一點就是“他覺得不好怎麼辦?”。
……就很可怕。
好像真的會下蠱一樣。
所有人裡隻有苗海程知道原因。
這還真不是玄學,隻是一個人潛意識裡對強者的臣服。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解夕朝,頗有些眾目睽睽的味道,解夕朝原先還在琢磨最後一首demo中某一段挺有意思的bridge*,聞言抬起了頭。
片刻後他道:“都挺好的,這幾首。”
苗海城笑著道:“你們這樣,那多回歸幾次?”
這就是開玩笑了。
艾清源第一個不同意:“那不行,生產隊的驢還要歇歇呢,不要老想著壓榨我們好不好。”
他立刻調頭:“夕朝你選一首吧,反正你眼光一向比我們好。”
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解夕朝其實也已經有了打算,剛剛那句就是個客氣話,艾清源這麼說,他直接道:“我的話,會更喜歡第三首。”
一旁負責操作的工作人員滑動了下鼠標,調出了第三首demo。
播放頁麵顯示出了它的名字:
《隙》
苗海程還沒說話,一旁的傅文澤倒是先多說了一句:“這首的伴奏挺有意思的。”
*
傅文澤這話不是隨便一說。
重新把這首demo調出來集體又聽了一遍之後,在場的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rap擔,對節奏會更敏感,而這首和其他幾首相比較,不同之處確實就在於伴奏裡鼓點的運用。談不上很重,但肯定做過處理,因為聽感上很明顯。
鼓點清晰,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會增強節奏感,編男團舞也更好編。
當然,這隻是demo,所以在伴奏製作的過程中肯定比正式的歌曲要粗糙,所以,也意味著更大的可塑性。
而鄒意關注的點則在另外的部分。
“這歌……”他道,“有種很奇詭的感覺。”
他覺得這個形容也不太對味,過於抽象了:“不是說那種怪誕風,就是……”
“靈動。”解夕朝道。
他代替鄒意說出了那個找不到的詞。
“因為伴奏沒用很重的配器,編曲比較跳躍。”解夕朝敲了敲桌子,“應該是用了不少休止符和裝飾音,所以會顯得很靈動。”
他頓了頓,“就像,跳格子?”
他舉了一個很通俗的比喻。
眾人精神一振。
對味了。
“與其說是奇詭感,不如說是奇幻感。”解夕朝繼續道,“應該是……嗯,我用比較好懂的形容來解釋一下,就是寫旋律的時候鋼琴上黑鍵用的比較多,這種方式編寫出來的旋律會有‘詭’感。”
在場的並不都是懂音樂的,解夕朝儘量用通俗易懂的內容來表達他的意思。
“我大概懂了。”苗海程道,“就是這首曲風比較特彆。是嗎?”
解夕朝點頭。
一旁的某個策劃已經手快地翻出了這首demo的作詞作曲和編曲,其中的編曲是國內某個新銳,風格確實也一直以大膽靈巧著稱。
雖然名氣不算大,但風格確實新穎。
“如果是這首的話。”主策劃道,“主打的核心的概念會更貼近自然,因為作曲那邊說靈感是取材於光影變幻的瞬間,這個‘隙’字也是形容這個瞬間。”
她頓了頓,“編舞倒是好編,應該是偏向清爽簡潔的風格。”
“但是……”
“是覺得撐不起主打嗎?”解夕朝問。
主策劃有些訝異地看向了他:“對。”
其實排序就代表了偏向,一共四首待定的主打,這首排位第三,在負責策劃的小組眼中,這並不是最合適的選擇。
她想了想,“現在流行做概念,你們的團名是鳳凰嘛,取的就是浴火重生的意思,本身這個概念是很宏大厚重的,和這首適配度不高,當個副主打可能更合適。”
她頓了頓,“我們這邊的想法是,一專算是用來定調的,出道專的主打是後麵所有專輯的概念開端,所以還是選一個發揮空間比較大的概念路線比較好。”
把心裡的想法說完,她心裡的意外還沒散去。
一般來說,新人基本都是跟著公司的策劃走的。很多團出道都是直接買成品歌,或者直接把整個專輯給到藝人,然後讓他們去適應風格。
他們原本以為今天的選歌會是看在了艾清源的麵子上——
或許公司原本的意思也是這個,但漸漸的,重心確實就不受控製地偏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然而,她沒想到,讓她覺得驚訝的,還不止於此。
她說得有道理,房間內許多人都默然不語,陷入了思考。
解夕朝也不例外。
隻是,思考過後,他開了口。
“您剛剛說。”他道,“可以改,是嗎?”
霎時間,原本就有些忐忑的主策劃聽到自己心裡“咯噔”一聲。
她的預感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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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解夕朝和鄒意走在最後。
鄒意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其實第一首主打也很不錯。”
解夕朝放慢了腳步,走在他身邊。
他挺討厭這種開會的。之前係統內部開表彰會,他明明是領獎的那個,但總能找到機會躺平。
這會兒不能躺平了,整個人就感覺消耗很大。
他吸著奶茶:“嗯嗯。”
鄒意:“……”
這是根本就沒有在聽吧。
事實證明,他的估計是錯誤的。
解夕朝咽下奶茶,終於騰出空回複他:
“哥,我知道你的意思。”
鄒意當然不會是覺得他麻煩,隻是又習慣性地站在了他的角度。
選主打哪首都行,說實在的,當今的時代,好歌難求,比起歌曲質量,像ar那樣另尋捷徑也不是不能賺到錢。
最主要的是,解夕朝不是盛弘的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