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135(2 / 2)

因為他病得太久了。而當初他病情的誘因,又太殘酷了。而這些年,在他成長的過程中,他並沒有遇到太多值得他開心的事情。

在前麵的劇集中,觀眾看到了他被不學無術的小混混霸淩。因為內向的性格被不動聲色地孤立。這些是他疾病加重的誘因,而同時,他的疾病本身,也是他性格形成的原因。

至於他為什麼能病這麼久,劇裡用一段對話揭示了謎底。

發現了陶言有心理疾病之後,安文就去找了陶言的外婆。當時,他的情緒並不是很好。因為他覺得,陶言的問題是這位老人“一手縱容”。

她在明知外孫精神出了問題的情況下,還附和他,甚至給他臆想裡的貓買了各種各樣的貓用具。可是,當安文見到白發蒼蒼的老人,他又說不出話來了。

這位早年喪夫,後來又失去了唯一的女兒的老人,腰背佝僂,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她看著麵前的年輕人,輕輕地問他:“孩子,你說,我要怎麼和小言說呢?”

什麼是現實?

現實是滿地的血跡,死不瞑目的雙親。和痛苦不堪的回憶。

是媒體揭傷疤似的采訪,走到哪都要被人背後說一句“可憐”,是上學的時候老師同情的眼神,童言無忌的“你爸爸媽媽怎麼不來開家長會呀”。

她背著那樣沉重的痛苦,看著趴在沙發上,認真地跟虛空的貓咪對話的孩子,心想。

“算了吧”。

隻是一隻貓。

她的言言願意吃,願意好好睡覺。願意忘掉他不在人世的爸爸媽媽。他隻是想要一隻會說話、會陪伴他的貓而已。

那天下午,安文第一次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懷疑。他想著第一次見麵雖然內向但眼睛裡都是平和恬然的陶言,想著找到的陳舊報道,黑白的文字背後是陳舊的血淚。

要不是紀明嫻堅定地對他說“人不能活在虛妄當中”,他也會想:“算了吧。”

*

紀明嫻和安文在劇裡不斷產生分歧的同時,劇外,關於陶言該不該治病的討論也一直在持續。

有人覺得陶言一直陷在妄想當中是一種病態的體現。逃避可以解決一時的痛苦,但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而現在的陶言,已經完全和現實脫節。可是他未必沒有和外界接觸的能力。他能和安文做好朋友,就是一個

很好的開始。他應該借著這個開始,走出陰霾?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開始新的生活。

而有人覺得,陶言和他的貓已經成為了很好的朋友。這個時候讓他們分開,麵對殘酷的現實,是更殘忍的表現。而且,他遭遇的部分孤立、霸淩,其實來源並不是他的疾病。而隻是他是“外來的孩子”,那麼,為什麼不能讓他就和自己的貓貓一起,繼續幸福地生活呢。

兩派人吵得不可開交。而《陶言的夏天》也徹底成為了近期娛樂榜上最熱門的大爆劇。

無數人討論著劇情,無數人分析著劇內的細節。甚至實時熱播的辯論綜藝,也把這個議題作為了辯論的題目,做了一起追熱點的節目。

所有的這一切導致的結果就是,《陶言的夏天》播出的第二個星期,網站的會員購買率到達了一個新的巔峰。

而所有人心心念念等待了的結局,也如約而至。

安文最終放走了陶言。紀明嫻隻是歎氣。而陶言回到家,麵對著空蕩蕩的房間,眼中產生了從未有過的迷茫。

而後,就是長達數日的拉鋸。最終,陶言的外婆還是在勸說下妥協。陶言回到了那間小小的谘詢室。

溫柔的引導、磕絆的敘述、滴答走著的時鐘,還有各種各樣的藥片。所有人都沉默著看著那個少年眼中的迷茫一點一點褪去。他進行了無數次無意義的陳述:“我叫陶言

、我養了一隻會說話的貓”“它是橘色的,有白色的花紋”“它在和我說話”“它說……”

言言,不要哭。

言言,不要哭。堅強起來呀。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孩。你會幸福、快樂、健康、勇敢。

在這一刻,走馬觀花式的快剪停止。

寂靜的房間裡,再也沒有了那道慵懶的、橘白色的身影。耳邊沒有了冷不丁冒出來的吐槽。更沒有了溫柔、認真的鼓勵。

夏季的末尾,麵容蒼白的男孩穿上了棉質的長袖,他看著鏡頭,動了動唇:“我叫陶言。”

我叫陶言。

今年十八歲。

我有一個秘密……

後半句話,驀然消散在冷寂的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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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的時候,彈幕已經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字。

屏幕裡的少年眼神前所未有地清明。解夕朝這部劇的演技幾乎是他近幾年的巔峰,尤其是眼神戲,幾乎常常封神。但是在當前的此時此刻,沒有人再有閒心去點評。

他們看著陶言走出谘詢室,走進這個世界。

他念了大學,學的是他最喜歡的天文。大學裡,他認識了好幾個朋友。教授很喜歡他,因為他雖然羞澀,但上課總是坐第一排。

他認真、努力,拿了獎學金。他常常回家。因為外婆已經接近老年癡呆,需要他的照顧。而他在鎮民眼中,也從古怪的孩子變成了可靠的大人。

最後的一幕,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陽光靜謐,手機上是安文發來的消息:“回來了?聚一聚唄,我姐也剛出差回來。”

他笑了一笑。

隻是他低頭,剛準備打字的時候。手指卻突然停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鏡頭隨之緩緩升起。就像第一幕那樣,落到了不遠處。而屏幕麵前的觀眾,也不明所以,跟著鏡頭一起看向了不遠處。

梧桐樹下,是一隻貓咪。有點兒胖。橘色底,帶著奶白色花紋。

秋天到了,風卷起金色的枯葉,像是在攝像機的耳邊呼吸。細碎的沙沙聲中,鏡頭和那雙褐色的眼睛對視。進度條一點一點走到儘頭。畫麵陷入黑暗,耳邊,是熟悉的自白。

“我叫陶言,今年……”

“二十一歲。”

“我有一個秘密。我有一個……”

畫麵靜止。

萬籟俱寂裡,隻剩下觀眾的呼吸聲。

陶言的夏天,結束了。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解夕朝接到了陸詠的電話。

他說:“我跟你說一聲,彆外傳。”

他頓了頓:“內部消息,今年的星爍獎,你進提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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