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以年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了兩遍,再次確定這的確是夏莓住了十幾年的家,而且之前也聽夏莓抱怨過夏振寧最近天天在家。
“所以——”他揚眉,“這什麼情況?”
旁邊王鵬一張嘴已經合不上了,看起來下巴都要脫臼。
話音剛落,盧蓉在樓上喊:“阿焰,誰按的門鈴啊,有事嗎?”
“沒事,你去睡吧。”程清焰回。
王鵬愣了愣,安靜了會兒,終於縷清楚了其中的端倪。
夏莓父母很早就離異他是知道的,現在家裡不僅有她爸,還有個彆的女人,那就隻能是一種情況。
所以……
“所以你現在是她異父異母的哥?”王鵬問。
程清焰:“嗯。”
王鵬拍著胸大喘了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不僅談戀愛,還同居了呢!”
他居然以為人家兄妹是情侶。
真是罪過。
程清焰:“……”
夏莓還摟著程清焰脖子,用力沒輕重,拽得他被迫微微彎下腰,她還在堅持剛才的話題:“程清焰,快給錢。”
“已經給了,一百萬,知足吧。”陳以年隨口敷衍著,看向程清焰,“人給你送到了,先走了。”
門被關上,程清焰摟住夏莓的腰把她撐起來些。
夏莓問:“才一百萬?”
“……”程清焰歎了口氣,“睡覺了。”
“才一百萬?”她堅持著這個話題,“一百萬就把我賣了?我明明是無價之寶!”
小姑娘兩頰泛紅,漂亮眼睛耷拉著,嘴唇很紅,濕潤飽滿,表情又是那樣生動而鮮活,連此刻臉上的不滿都顯得那麼深刻。
“嗯。”
程清焰一次次在她並不清醒時讓自己的內心流露,像一種甜蜜的折磨,兩頭矛盾在心間撕扯。
他穩穩抱住她因為喝多往下墜的身子,額頭輕輕碰了下她的額頭,又退開,嗓音低沉又溫柔,無比認真地說:“莓莓是無價之寶。”
*
王鵬在回去路上才想起來,他剛才忘記告訴程清焰夏莓喝醉後會變得多恐怖了。
“完了,要不要給程哥打個電話說一聲啊。”
“你什麼時候又有個程哥了?”陳以年看他一眼,“要打你打,我不打。”
王鵬拿出手機,剛要撥過去,又停下。
不對啊,人家家裡兩個大人都在,又不是在外頭,而且家裡也沒什麼樹可拔的,就是把盆栽拔了也沒事,他這是瞎操什麼心。
王鵬又把手機放回口袋。
另一邊,程清焰把夏莓抱回房間,蓋了被子,開了空調,自己又下樓去給她泡了杯蜂蜜水。
他拿著蜂蜜水重新回到她房間。
“夏莓。”他把她從床上拉起來,讓她靠在床頭,“先把水喝了。”
她在聽到那句“無價之寶”後就滿意了,人也
變得乖乖巧巧不再鬨騰,捧著水杯將一杯子的蜂蜜水都喝完。
程清焰沒掩眼底的笑意,摸了把她頭發,拿著杯子下樓,順便幫她把臥室燈也關了。
等他再上樓,剛走進自己房間就聽到陽台裡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砸在了地麵上。
程清焰一頓,朝陽台走去。
然後就看到夏莓迷迷糊糊眯著眼,坐在陽台地上。
還是,他這邊的陽台。
兩人房間並排,陽台其實就是一個大陽台中間攔了塊鐵柵欄,可就這麼翻過來也是危險的,更不用說這還是個醉鬼,一不小心就可能跌下樓去。
程清焰後怕皺眉:“你在乾什麼?”
夏莓又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程清焰扶住她手臂,聲音低下去,“睡覺去。”
緊接著,夏莓就撲通一下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她速度太快了,程清焰都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她是要摔了,下意識往前去扶她,又被撲得跌跌撞撞後背撞到牆上,被抱了個結結實實。
然後,夏莓圈著他的腰用力戥了戥。
紋絲不動。
夏莓腦袋貼在他胸口,嘟囔:“怎麼拔不動?”
“……”
程清焰已經無奈了。
其實他以前脾氣挺差的,耐心不夠,不過靠著那“殺人犯兒子”的標簽一般也沒人敢惹他到失去耐心這一步。
偏偏到夏莓這裡,束手無策。
打吧,一個姑娘,不可能。
罵呢,剛才聽她話裡的“拔”字是已經都沒把他當個人了,罵也不可能管用。
夏莓是個堅持不懈的醉鬼。
再次嘗試,這回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還因為用力從喉嚨裡發出“呃”的悶哼,最後還是失敗了。
“我要拿鋸子來鋸你。”她得出這麼個結論。
“……”
原來是把他當成樹了。
程清焰覺得腦袋疼,最後歎了口氣,放軟了聲音:“好,我帶你去拿鋸子好不好?”
她點頭,乖乖地把手伸過去。
程清焰垂下眼,一頓,而後牽住她的手,總算把她帶離了陽台。
可惜還沒把她帶回房她就又開始作妖,指著頭頂的燈帶說:“光!”
“嗯,光。”程清焰順著她說。
她一跳,張開雙臂:“光合作用!”
程清焰笑了聲:“你還知道光合作用啊。”
然後夏莓就再次抱住他,程清焰腿磕在床側,她推著他,最後兩個人齊齊摔在床上,還顛了兩下。
夏莓還抱著他的腰,人壓在他身上,長長舒出一口氣,說:“終於把你拔出來了。”
而程清焰渾身一僵。
他剛洗完澡,頭發還半乾,很快就濡濕床鋪。
入眼是夏莓的臉,鼻梁挺翹,唇瓣柔軟,眉眼彎彎,帶著生動的得意,為她終於拔倒了這棵大樹而得意。
程清焰眼眸沉沉地看著她。
夏莓大概是覺得不舒服,人動了動。
程清焰喉結滑動,不耐煩地說:“彆他媽亂動。”
挺凶。
可夏莓哪兒聽得進去,手撐在他胸前想坐起來,剛一動程清焰忽然翻身,夏莓幾乎覺得自己是被甩出去的,天旋地轉,成了她仰麵躺在床上。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這一甩把她的醉意都甩出去不少,她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程清焰,他坐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線條繃緊,皺著眉,看著有點凶。
夏莓用力睜了睜眼,有點差異的語氣:“程清焰?”
“清醒了?”他嗓音很啞。
“我的樹呢?”
“……”
看來是還沒清醒。
程清焰也不敢把她趕回房間了,就她這個狀態,再爬一回陽台都有可能,於是他起身索性把陽台門鎖了,又拎了把椅子過去堵住房門口,以防她亂跑。
而後自己再次進了浴室。
冷水澆在身上,那燥意也終於下去不少。
隻是腦海中還是會浮現出剛才近距離鼻息交錯時的畫麵。
程清焰在花灑下垂下頭,冷水從頭頂澆下,水珠順著發絲一滴滴往下落,他瞳孔漆黑如墨,沒有光亮,吞噬了太多的無法用言語說明的悸動。
半晌,他從喉嚨裡沉悶地憋出一句咒罵:“操。”
等他洗完澡出來,夏莓終於沒再耍酒瘋,已經睡進了他被子裡,側臉柔和又安靜。
程清焰將燈關了,自己則趴在桌上睡覺。
*
夏莓多多少少還是有點認床的,更重要的是,這張床上的氣味和她自己的不太一樣,所以挺早就醒過來了。
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看天花板,覺得有些茫然。
是她家,但不完全是。
然後夏莓腦袋往一旁偏了偏,看到了正坐在桌子前做作業的程清焰。
夏莓:“……?”
她又看了圈屋子,終於認出來這是程清焰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