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公寓口,兩人的頭發上和肩上都鋪了一層雪。
程清焰將她身上的雪撣去,抬手碰了下她的臉:“冷麼?”
“不冷。”
他牽著她手走進電梯:“剛剛病好,快回去了,彆又著涼。”
“我今天穿可厚了,不會著涼的。”
程清焰將夏莓送到家門口,沒進去,已經很晚了。
“那我回去了。”他說,抬手摸了下她頭發。
“你不在我這住嗎?盧阿姨和夏振寧不是都不在家嗎。”
“你饒了我吧。”程清焰笑了下,掐了掐她臉,“明天我來找你。”
“做什麼?”夏莓立馬興奮起來,“要去哪裡玩嗎?”
“不玩,這都快期末考了,忘記跟老孟打的賭了?我來給你補課。”
夏莓“切”聲,臉上卻是笑著。
反正隻要是和他在一起,就算假期補課也是快樂的。
“新年快樂,莓莓。”程清焰看著她說。
夏莓也笑起來:“新年快樂,2013年也要快樂,哥。”
我們在2012年的夏天認識,一起度過了2012年,還一起安穩度過了世界末日,所以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年。
2013年,我們經曆高三。
2014年,我們會去到北京。
之後還有2015年、2016年,我們都會一直在一起。
*
元旦三天假期,夏莓都沒出去玩。
因為臨近期末考,各門課都布置了不少作業,前麵兩天她都在做作業,最後一天又聽程清焰給她劃了期末考的重點。
在這一學期的時間裡,夏莓一邊學目前的進度,一邊也由程清焰將她以前落下的內容都補起來。
跟她從前的生活相比簡直是天翻地覆。
有時回想起之前和陳以年逃課玩樂的生活都好像已經恍如隔世。
不過夏莓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挺充實的。
隻要努力就能得到回報,讓人充滿幸福感。
因為期末考考試範圍劃得很廣,最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夏莓都在拚命學習,從早學到晚。
程清焰會在學校裡教她將所有作業都寫完,跟她講解完,然後就送她回家,再之後才去研究所。
他最近又忙起來了。
因為之前的機甲大師賽,寒假過後會舉辦決賽,三月份,要去上海比賽。
夏莓提前就買好了機票。
這將會是她和程清焰第二次一塊兒去上海。
*
轉眼就到期末考。
這回夏莓的考場都提升了好幾個,不是跟陳以年他們一塊兒了,那個考場她認識的人不多,語文考前十分鐘她還抱著語文書背古詩。
周圍同學看著她這副樣子都有些瞠目結舌,簡直和從前傳聞裡的那個夏莓對不上號。
夏莓惡補了語文選擇題和文言文古詩,而和作文她以前就不錯,一場試考下來,她自我感覺良好,回到教室就跟程清焰對了答案。
選擇全對,隻有一句古詩錯了一個字。
“開門紅!”她激動地一拍桌。
程清焰看著她輕笑出聲。
夏莓提升極快,這其中一半是他的功勞,而另一半是她自身悟性的確很高,程清焰估計以她這樣的進度發展,等下學期結束,年級前100肯定是沒問題了。
期末考是全市聯考,難度比平時的月考都要低一些,很適合夏莓。
後麵的數學和理綜她也都發揮得不錯。
“程清焰,我是不是特彆聰明。”她驕傲得尾巴都要翹起來。
“嗯。”程清焰笑了聲,“我家莓莓特彆聰明。”
“那我要是考進了前200名,你要給我什麼獎勵?”
“你想要什麼?”
“這怎麼能讓我來提,當然得是驚喜了。”
“行。”程清焰揉了揉她頭發,“考到前200名就給你獎勵。”
最後一門是英語,夏莓最不擔心的一門課,以全市聯考的難度,考個145分以上沒問題,卻沒想到最終在這一門上翻了車。
英語考試考到一半,學校外麵忽然響起救護車的聲音。
嘀嘟嘀嘟,很吵,打破了此刻的靜謐。
這聲音很顯然是從校園內傳出來的——救護車現在就在學校裡。
其他人也紛紛抬起頭,麵麵相覷,就連監考老師也沒訓斥大家不專心考試,反而走到教室外麵詢問情況。
聽到一些“第一考場”之類的字眼。
夏莓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心慌。
這時候本應該在最後一個考場的陳以年忽然推門衝進來,他臉色沉得有些可怕,氣喘籲籲,找到夏莓的位置。
夏莓幾乎在跟他對視的瞬間站了起來,不顧監考老師的阻攔衝出教室。
“第一考場怎麼了?”她問。
陳以年知道她在想什麼:“不是程清焰。”
可沒等夏莓那口氣鬆懈下來,緊接著又聽到他說:“是唐青雲。”
不是理科第一考場,而是文科第一考場。
“青雲?”夏莓一愣,“她怎麼了?”
“來不及跟你說了,先去醫院。”
最後一門英語考試,被突然炸耳的救護車聲音打斷,沒過五分鐘,那聲音又消失了,救護車駛離醫院,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而此刻正在醫院的夏莓不可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哭著坐在搶救室外的地上,抱著腿蜷縮起來。
“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她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我從來都不知道、從來都不知道她生病了。”
她想起那次體育課。
唐青雲告訴她,她想考北大,想讀文學,那時候她眼睛裡滿帶憧憬的光,哪裡能想到她患了這樣的病。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發作。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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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以年和她並排坐在地上,腿屈著,人看上去頹唐又落寞。
也許是前段時間唐母生病時累著了的關係,唐青雲在英語考試的時候突然暈倒,毫無預兆地從椅子上摔下來。
“她不讓我告訴你。”陳以年啞聲道。
“她不讓你說你就真不說嗎!”夏莓氣惱地抬手打他,片刻後又重新冷靜下來,抹掉眼淚,“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運動會。”陳以年閉了閉眼,又睜開看著搶救室亮起的刺眼的光,“她那時候也暈倒過,我那次知道的。”
夏莓回想起來。
當時,她以為唐青雲隻是天熱中暑罷了。
她又開始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呼吸都痛:“她會不會出事啊,陳以年,她才17歲,她才17歲……她成績那麼好,人也那麼好,為什麼那麼好的人會得這樣的病啊。”
“不會的。”陳以年緊緊咬著牙,幾乎嘗到口中的血腥鐵鏽味,“她不會出事的。”
過了會兒,唐青雲的父母也過來了。
大概這樣的情況並不是第一次了,她父母比夏莓想象中要冷靜許多,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她。
唐母拍著她肩膀輕聲說:“放心吧小同學,青雲會沒事的,她意誌力強,已經挺過來好幾次了。”
中途程清焰的電話打到了陳以年那兒。
夏莓考試時手機就放在教室書包裡,沒帶過去。
陳以年看了眼來電顯示,將手機直接遞給夏莓。
夏莓垂眼,不做聲地默默用力擦掉眼淚,接通:“喂。”
程清焰也聽到了考試期間發生的事,問:“你在醫院嗎?”
“嗯。”她剛發出一個聲,就再次忍不住的眼淚決堤,她將臉深深埋進去,哽咽著說,“哥,我害怕……”
“彆怕,莓莓,我現在過來。”程清焰低聲道,“你在那邊等我。”
他聲音溫柔而沉著,奇跡般地讓夏莓重新穩下心神。
掛了電話,手術室門口“搶救室”的燈光暗下來,醫生走出來,說搶救很順利,人已經救回來了,等到醒來就好了。
夏莓渾身強撐的力氣都在一刻傾瀉乾淨,幾乎都站不起來。
手術後,唐青雲很快就醒來。
因為麻藥未退,她也不會覺得身上哪裡疼,隻是氣色有些差。
一見她醒來,夏莓就哭著抱住她。
唐青雲愣了愣,平時總見她大咧咧的模樣,這還是頭一回看到她眼淚,轉而失笑:“怎麼了這是?”
“你是不是沒把我當朋友。”夏莓咬牙切齒。
“怎麼會?”
“那你都不告訴我!連陳以年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唐青雲笑了笑,說:“其他人也都不知道的。”
她“哼”一聲,依舊不太高興,陳以年將她拽回來,皺眉斥道:“
人家剛做完手術你就壓上去,也虧你乾得出來。”
“……”
夏莓摸摸鼻子,乖乖站在一邊。
唐青雲父母都被醫生叫去了,病房裡隻有他們三人。
唐青雲問:“你們不會也都沒考完試吧?”
“考到一半過來的。”
唐青雲皺眉:“那怎麼辦,還能申請補考嗎?”
“哎呀,這有什麼的,又不是高考。”夏莓說,“沒考完就沒考完唄。”
過了會兒,程清焰便也過來了,陳以年朝門口看了一眼:“行了,你先回去吧。”
夏莓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聲:“乾嘛,你還想跟人獨處啊,我告訴你,人家可剛剛醒過來。”
“你也知道人家剛醒過來。”陳以年將她往門口推,“嘰嘰喳喳的,全醫院就你最吵。”
陳以年拉開門,將夏莓推進程清焰懷裡:“快點帶走。”
病房裡重新安靜下來,陳以年倒了杯水,在病床邊坐下,他聲音有些低,有些啞:“還難受麼?”
她搖頭。
“你英語試卷有寫完嗎?”陳以年問。
“沒有,剛聽完聽力,還沒有塗答題卡上。”
“那拿不到獎學金了,怎麼辦?”
唐青雲一頓。
之前唐母生病住院已經花了不少積蓄,店裡生意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