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打得過,搞一條帶回去,再去爹洞府裡捎一壺靈果酒,趁新鮮下鍋……”宋元喜越想越激動。
陸子航在邊上嫌棄,心裡腹誹:還說我緊張,我看你才是最緊張,緊張的手腳都抖了。
“就是現在!”戚闊忽然大喝一聲,帶著另外兩人衝出去。
陸子航還沒反應過來,宋元喜一把拎住對方腰帶,風一般朝著朱果所在位置跑去。
陸子航隻覺得眼前一花,再睜眼,人已經到了朱果旁。宋元喜塞給他一個玉盒,催促道:“陸師兄快摘,一會兒冰綃蛇發現就完了。”
陸子航“哦哦”應聲,開始小心翼翼采摘,不一會兒工夫就摘完了。
“唉不對,怎麼隻有七顆?”
陸子航遲疑,想要打開玉盒再數數,宋元喜已經再次拽著人開跑了。
“宋元喜你乾嘛?”陸子航一邊奔跑一邊大喊,“你放開我,還差一顆朱果沒摘。”
“摘完了已經。”
“不對,我隻摘了七顆,還有一顆……”
“還有一顆掉土裡沒了。”
“怎麼會!”陸子航腦子忽然一閃,表情心痛之極,“宋元喜你個大老粗,我說了讓你不要動手摘,你為什麼不聽,朱果,那是一顆朱果啊,能換一枚上品回元丹呢……”
原本和戚闊等人糾纏的冰綃蛇已經發現自己守著的寶貝沒了,轉身就朝著偷寶賊追去,宋元喜明明跑出風一般的速度,可不多時,冰綃蛇就快追上來了。
“我的娘啊!冰綃蛇長腳了麼,怎麼爬這麼快?”陸子航回頭瞧了眼,嚇得尖叫。
江蘭宜的聲音更尖細,衝著逃跑的二人大喊,“陸師兄宋師弟,你們快往外圍跑,這條冰綃蛇已經三階了!”
三階冰綃蛇,對應人類修士的修為,差不多是煉氣六層的樣子。在這裡,除了戚闊和它能直接對上,其他人都不是冰綃蛇的對手。
可是戚闊在剛才的糾纏中,已經被冰綃蛇的寒冰刺所傷。
“戚師兄,我們快去接應他們兩個。”
江蘭宜心急如焚,宋師弟跑得再快也危險啊,萬一被冰綃蛇追上,煉氣二層妥妥就是人家的盤中小點心。
戚闊遲疑一會兒,點頭答應,“我們追過去。”
前頭兩人飛快逃命,中間一條冰綃蛇緊追不舍,後頭三人繞著追,試圖曲線追趕最前麵的兩人。
戚闊越追越覺得不安,江蘭宜和徐雅茵沒見識,隻認為這條冰綃蛇是三階,但是他以往做任務時是見過冰綃蛇的,這樣的速度,再加上蛇身鱗片隱隱泛著銀色的薄光,明顯是快要進階的表現。
這條冰綃蛇馬上要突破三階了,四階冰綃蛇等同於人類修士煉氣八層,他們怎麼可能打得過。
他已經受傷,再追下去,一旦冰綃蛇進階,隻怕是要喪命。
“江師妹徐師妹,這麼追下去不是辦法,你們二人未受傷,趕緊出去找同門師兄師姐救援,若是能請到築基師叔前來最好。”
戚闊話音剛落,江蘭宜直接搖頭,“我不走,我擔心宋師弟安危。”
戚闊語氣一沉,“留著沒用,這條冰綃蛇馬上要四階了,我們再多人留下也不過是送死。隻有請煉氣後期師兄師姐或者築基師叔前來,才可能製服它。”
“什麼?!”
江蘭宜和徐雅茵均是震驚,誰也沒想到會在外圍遇上這麼一條冰綃蛇。
江蘭宜還有些遲疑,戚闊隻能看向徐雅茵,對方點點頭勸說江蘭宜,“江師妹,我們聽戚師兄的,以我們的修為留下也幫不上忙,反而會成為戚師兄的拖累,出去找救援才是上策。”
“可是……”
“我會撐到你們再回來。”戚闊保證道。
江蘭宜這才答應,想要再和宋元喜說什麼,最前麵那兩人幾乎已經看不見人影了。她一咬牙,轉身和徐雅茵往外跑。
等兩人再也看不見身影時,戚闊朝著冰綃蛇所在的方向跑去,然而跑不過千米就轉了道。
……
陸子航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路,隻覺得天越來越暗,而他的一雙腿越來越沉。即便有宋元喜拽著,卸去了他一半的重量,他依舊覺得自己快跑死了。
“宋、宋元喜,你、你放開我。”
“想死呢!放什麼放!”
“我跑不動了,你自己、自己跑。”
“不行,要活一起活,拋下同門自己偷生這種事,我宋元喜做不出來。”
陸子航哭了,生理原因加上心理壓力,眼淚隨風往兩邊飆,吧嗒吧嗒,好幾滴甩在宋元喜臉頰上。
耳畔是陸子航的哭聲,一開始小聲啜泣,後來嚎啕大哭,邊哭邊抽噎。
“小、小垃圾,我對、對不起你,我之前,想、弄、弄死你來著……”
宋元喜頓時哭笑不得,一邊玩命兒逃跑一邊還得聽人懺愧道歉。道歉就道歉,小垃圾是什麼鬼?
“叫誰垃圾呢!”宋元喜罵了聲,拎住對方腰帶提速。
陸子航“啊啊啊——”狂叫,聲音在半空中顫抖,“我是垃圾,我是垃圾,我是大垃圾,你才不是小垃圾,嗚嗚嗚……宋師弟你是好人,我錯了……”
兩人從天亮跑到天黑,又從天黑跑到……還是天黑?
宋元喜氣的想罵娘。天怎麼還沒亮?
“宋師弟,我真的跑不動了,你把我喂蛇吧。”陸子航這回真想放棄了,心理上不願意拖累同門,生理上已經快到極限了。
最關鍵的是,他們看不到希望,身後那條冰綃蛇一直緊追不舍,在追逐中速度忽然加快,差點追上他們。然而下一秒又慢上一些,和他們保持之前的距離。
一開始沒發覺不對勁,但是連著跑了幾個時辰,傻子也看出問題來了。
陸子航悲慘一臉,“這條冰綃蛇玩兒我們呢,它就是存心戲耍逗弄,把我們當獵物玩死,等我們精疲力儘時,最後一口把我們吞了。”
什麼蛇啊!沒良心!
宋元喜也發覺不對勁,逃跑中想了很多,唯一能想到的解釋是,這條冰綃蛇應該進階了。而他們兩個,連之前的都打不過,進階後的冰綃蛇更是妄想。
戚闊他們一直沒有追上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岔子,求人不如求己……
宋元喜想到之前江蘭宜的大喊,果斷把空著的另一隻手伸進陸子航懷裡,摸出那個玉盒。
“宋師弟,你乾嘛?”陸子航終於停止嚎叫。
宋元喜衝著對方露出燦爛的笑容,“陸師兄,我這就救你逃生。”
話音未落,他將手中的玉盒朝右邊狠狠拋出去,而自己則是帶著陸子航往左邊山崖飛奔。冰綃蛇聞著朱果的味道猛追玉盒,再不顧逃跑的二人,宋元喜趁著這空隙時間,拽著陸子航跳下山崖。
“啊——啊啊啊——”
伴隨著陸子航一路尖叫聲,兩人落到山崖下,因為速度急沒有緩衝,摔得狗啃屎。
陸子航抬頭看天,目測山崖高度至少五百米,一時魂回不來了。好不容易回過神,猛地轉身去看身旁,發現宋元喜還活著,這才開始大口喘氣。
“宋師弟,你瘋了不成,竟然跳崖!”
宋元喜糾正,“不是跳,這叫速降,我有練過的。”
“你們體修還練這個?”
“嗯啊。”宋元喜笑眯眯,“我師父教的,從萬階台最高處往下飛奔,速度越快越好。這山崖高度比萬階台矮多了,我心裡有數。”
陸子航:“……”
師弟,你怕不是忘了考慮山體傾斜程度?
萬幸啊萬幸,他們竟然還活著!
兩人再次大眼瞪小眼,良久,相視一笑。
“宋師弟,多謝救命之恩,陸子航銘記於心。”
宋元喜笑笑,剛想說不用,對方一拳頭錘過來,“你真行啊你,那麼一盒朱果,你全拋出去了,好歹咱留兩顆啊。辛辛苦苦大半日,連個屁都沒得到。”
陸子航看兩人一身傷,又慘笑,“不,還是有收獲的,這一身傷算是豐功偉績。”
宋元喜乾脆扶起人,沿著附近一條小溪流往前走,一路上聽著對方聒噪碎碎念,剛開始覺得煩,後來又覺得挺好。
起碼有點人聲,不至於太滲人。
陸子航說的嘴巴乾了,也不見對方搭理他,惱火吼了聲,“宋元喜,你啞巴了啊?”
宋元喜一臉無奈,這個師兄屬性很不穩定啊,怎麼這麼多麵?
“陸師兄,你珍惜下自己的嘴,唇角已經乾裂出血了。”
“我……”
“再說下去,嘴角裂開一個大口子,鮮血淋漓,瘮得慌。”
“……”
陸子航默默閉嘴了。
兩人走了一天一夜,也沒走完這條溪流,最後索性找了一處安全的石洞躲避,順便恢複靈力。
而此時的玄天宗,任務堂已經快要炸了。
外門弟子江蘭宜和徐雅茵前來求救,說是有兩個煉氣期弟子被一條快要突破三階的冰綃蛇追趕,有性命之危。任務堂立刻派人前去支援,等再回來,隻帶回重傷的戚闊,另外兩個不見蹤影。
“宋師弟和陸師兄呢?”江蘭宜急得追問。
救援的人一無所知,“我們尋著蹤跡過去,隻看到戚師弟,其他兩位師弟不知道在何處,方圓幾十裡均找不到人,我們隻能先帶戚師弟回來。”
“什麼叫找不到?活生生兩個人,怎麼可能找不到?”
然而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戚闊已經重傷昏迷,得送回救治。而這件事也由任務堂向上稟報,告知主峰那邊。
陸子航還好說,但是宋元喜之名,任務堂管事哪敢怠慢。
誰知這事才報上去,主峰那邊輕飄飄回了句,“無礙,順其自然。”
任務堂管事隻好一臉懵逼回來了。
任務堂另一位管事將其他弟子安撫處理妥當,這才找過來,“怎麼樣,主峰那邊怎麼說?”
這位管事叫陸一塵,失蹤的其中一個弟子陸子航,是他的侄子。
稟報的管事知道陸一塵擔心,但他也無能為力啊,“主峰那邊不管,隻說性命無憂,讓隨意處置。”
“怎麼可能!那宋元喜……”
“唉,可能真是命吧,宋家還有一位天驕。”說完又話鋒一轉,安慰道:“你也彆著急,我們任務堂這邊可以自己派人去找,一定能找到人的。”
性命無憂,斷手斷腳也算性命無憂啊!
陸一塵不敢耽擱,當即帶人出發前往彌狩林。
主峰大殿內,掌門文淵真君瞧著睡迷糊的繁簡真人,簡直無語。
“你說說你,自己徒弟都出事了,也不曉得關心關心。有你這麼當師父的麼!”文淵真君直搖頭。
繁簡卻是一臉“起床氣”,語氣懶散,“急什麼,死不了,來之前算過一卦。”
“……”文淵真君:“也就鈞鴻真君被老祖叫走了,雲溪閉關霜華外出,不然你這副樣子,簡直討打。”
繁簡哼哼兩聲,“我也正打算閉關,剛準備入定,就被掌門你叫醒。”
文淵真君:“……”
從未聽說入定還能選時候的,還有那玩意兒你管它叫閉關?這難道不是準備睡長覺?
繁簡這人,自法修改體修後,越發無羈了。
文淵真君讓繁簡調出水紋圖,憑著師徒追蹤,查看下宋元喜所在方位,把兩人接回來。
繁簡不樂意,”冰綃蛇都跑了,也不能逮回來燉湯,再者自己去抓也無用,雲溪真人閉關,沒他的靈果酒加進去一起燉,總是少幾分滋味兒。”
文淵真君:“……”
繁簡打著哈欠起身,懶洋洋揮手道彆,“掌門,我先回去準備入定,這一次當真是要閉關了,宗門若無生死大劫,請勿打擾。”
“那這事兒……”
“那是他自己的路,會走出來的。”
修煉可教,功法可授,唯獨人世間曆練,非親身體驗不可。
萬物萬千法相,即便是人人走得同一條路,可每個人走出的印子仍舊各不相同。
唯己,獨一無二。
繁簡閉關前歎了聲,“這便是師父所說“專注走自己的道”,我已無能為力,惟願徒兒能夠領悟。”
而此時的彌狩林裡,宋元喜和陸子航開啟了第二次逃命奔跑。
這一次,他們遇上的依舊是冰綃蛇,隻不過不走運,先前遇上的是一條,這回遇上的是一窩。
兩大三小,五條冰綃蛇,緊緊追著他們。
陸子航的尖叫聲時而爆發,忍不住仰天長嘯,“蒼天啊!何苦來哉,非要我們師兄弟二人曆經九九八十一難才能安全走出彌狩林,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宋元喜拉著人迂回跑,一邊跑一邊喊,“蒼天有沒有心我不知道,但師弟我是很有良心的,師兄準備,我們一會兒緊急迫降。”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陸子航的聲音再一次淹沒在“跳崖”中,而這一次,山崖高聳千米有餘,往下墜落時雲霧繚繞,一直墜落一直不見底。
原本信心滿滿的宋元喜,墜著墜著就忐忑了,這崖長得有點高啊?
“師弟,為什麼還沒到崖底?”陸子航有些害怕。
宋元喜聲音飄忽,“師兄,我也不知道呢。”
陸子航沉默。
宋元喜同沉默。
又墜落了一會兒,陸子航終於憋不住了,“宋元喜,你特麼¥#&*¥#@……我特麼¥%#@&*%……”
話沒罵完,兩人脖子一涼,暈了過去。
深不見底的懸崖,隻半空中隱約可見一條如玄天宗宗門石柱那般粗壯的物體,緩緩移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