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泉真君忽然露出一絲笑容,問道:“可願當我的記名弟子?”
江蘭宜啞然怔愣。
鬆泉真君開始念叨各種優惠,“當我的記名弟子,即刻能從外門搬入赤霞峰,雖不能享受內門弟子同等待遇,但也差不離了。且比內門弟子還要優待一點,我鬆泉的記名弟子,可以無限製瀏覽煉丹房內的玉簡和書籍,若在煉丹上遇到問題,峰上各長老亦可解惑……”
鬆泉真君把人帶出洞府,說了句“好孩子”,轉身離去。
很快有雜役弟子上前,告訴江蘭宜她的小院已經收拾妥當,馬上就可搬進去住。
江蘭宜茫然點頭,渾渾噩噩中猛然驚醒,她竟然被鬆泉真君收為記名弟子了?那可是赤霞峰峰主啊,赤霞峰主煉丹,是所有想成為煉丹師的玄天宗弟子首選山峰!
她何德何能,有這等機遇?
這一疑惑很快得到解答,一次向同為峰主記名弟子的師兄請教問題時,對方笑眯眯說道:“是宋師弟提的話。峰主待宋師弟極好,當場就應下了。”
“宋師弟?”
“嗯,宋元喜師弟。”那師兄又說:“不過也是你自己爭氣,若不是你煉丹資質夠得上,再大的人情峰主也看不上。雖說峰主愛收弟子,但也是有要求的……”
江蘭宜虛心聽著,心裡卻狠狠記住了宋元喜對她的好,這份人情她沒齒難忘。
而此時的鬆泉真君,已經溜達到雲溪真人的洞府,石壁內散去的藥香餘韻依舊濃烈,他忍不住喜上眉梢。
“雲溪,你這是進階成功了?”
宋清搖頭,無奈道:“有負峰主厚望,雲溪再次失敗了。恐資質不夠,屢戰屢敗。”
“……也不大要緊,你屢戰屢敗卻屢敗屢戰,精神可嘉。煉丹師每一次進階,都是苦心鑽研,抱著誓死不歸的精神頭,相信你下次定能成功。”
說著話題一轉,鬆泉真君表情鬆快,“雲溪我和你說,我又發現了一個好苗子,才煉氣五層修為就能煉製一級中品丹藥,我——”
“峰主你又收弟子了。”宋清表情麻木,見怪不怪了。
鬆泉真君“嘿嘿”直笑,“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我看是寧可錯抓三千,絕不放過一個。峰主,你這樣廣收弟子,資源日漸分薄,等日後你正式收徒又該如何?”
鬆泉真君坦言:“我不打算正式收徒了。當初就看好你一個,偏不想你被我師兄要了去,珠玉在前,我哪還看得上其他人?”
“……”
“我現在就想為赤霞峰多發現點好苗子,等哪日你元嬰了想收徒,整好,就從我那一堆弟子們裡頭挑。也省得你從頭教起,豈不一舉兩得!”
“峰主你……”
“雲溪,師叔舍小愛為大愛,你可懂我的良苦用心啊~”
感情赤霞峰那一堆弟子們,全是為他準備的?宋清徹底無語,一個字都不想去懂。
然而鬆泉真君慣會偷懶,宋清一出關,赤霞峰大小事務一股腦兒扔過去,說了句去秘境閉關,人就飄飄然走了。
臨走前還留了一道傳音符,“雲溪,進階失敗切勿耿耿於懷,於修行不利,多處理峰上事務,分心一二可解憂,大善。”
宋清一瞬有荒謬的錯覺,師叔這是繁簡附體了吧?
氣歸氣惱歸惱,該乾的事情一件不少。
宋清得空讓雜役弟子叫了江蘭宜過來,想要看看他師叔新收的記名弟子有何出眾之處。畢竟距離上一次收記名弟子,已經過去八年了。
江蘭宜在赤霞峰好不容易緩過來,正準備紮進煉丹房,勢要將裡麵的玉簡書籍全部看完,另一邊雲溪真人就傳喚她了。
在峰上住了這麼些日子,江蘭宜已經大致認清赤霞峰的上層管理。
雲溪真人雖隻是峰上的一位長老,但因其煉丹資質出眾,不足三百歲已是五級煉丹師,同階無可匹敵,等同於副峰主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雲溪真人是宋元喜的父親。
江蘭宜站在青磚石板上,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內心比上一次見鬆泉真君還要緊張。
宋清瞧著平平無奇的小姑娘,實在看不出這個三靈根體質的弟子有何出眾之處,值得他師叔又一次破例?
“會煉丹?”
江蘭宜心裡咯噔一下,和上次不同,這一次乾脆一股腦兒倒出來,“弟子在藏書閣翻閱玉簡書籍自學藥植和煉丹術,目前剛認完《藥植圖譜》,煉丹手法不正統,僥幸能夠練出一級丹藥。”
“《藥植圖譜》?”
“是,就是藏書閣第三排架子上的那枚玉簡。”
宋清恍然,那不是自己當初被師父考核,隨手默寫下來的內容嗎?峰上整理了一份送去藏書閣了?
那份《藥植圖譜》記載並不全麵,於滄瀾界的藥植體係隻不過冰山一角。藏書閣內其實有更全的《藥植圖譜大全》。
但那份玉簡珍貴之處在於,裡麵記載的內容有很多注釋,是當初宋清聽自己師父有所感記下的,並在後期不斷修正錯誤,引入新的注釋。
滄瀾界的《藥植圖譜大全》在於一個全字,而他所寫的《藥植圖譜》則是在於一個精字。
宋清興致所致,“既如此,我便考考你對藥植的認知。”
一個時辰後,江蘭宜後背全濕透,聲音也因為連續說話變得嘶啞。而上座的雲溪真人,卻是沉默不語。
半晌,他從儲物鐲中拿出一枚玉簡,“此乃我偶有所感記錄手劄,你拿去參閱,若有不懂之處可來問我。”
江蘭宜欣喜接過,道謝離開。
宋清則是瞧著收回的《藥植圖譜》,神情審視。
“三靈根體質,僅憑我的《藥植圖譜》和內裡的煉丹心得,竟能煉製出一級中品丹藥……”
宋元喜聽說江蘭宜真的被鬆泉真君收為記名弟子了,心裡很高興,拎著一壺靈果酒就去找人慶祝。
等到赤霞峰,尋到江蘭宜的小院,進去後才發現裡頭根本沒人。雜役弟子直接告知,人在煉丹房,基本上不回小院住。
宋元喜好奇,赤霞峰的煉丹房有什麼好,那地方除了玉簡就是書。
摸到煉丹房,就看到江蘭宜如同“走火入魔”一樣,捧著本書口中念念有詞。那神情如饑似渴,仿佛要把整本書吃進去。
“江師姐?”宋元喜喊了聲,對方沒應答。他敲了敲門,又喊:“江師姐!”
江蘭宜猛然驚醒,抬頭看,隨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宋師弟。”
“江師姐,你怎麼這般入迷,書裡頭藏著天階功法?”
“堪比天階功法,是雲溪真人親手寫的手劄,珍貴無比。”
江蘭宜珍重抱著書本,神情更是崇敬,“雲溪真人不愧是我輩修士楷模,煉丹弟子們的向往,他能這麼年輕就進階五級煉丹師,天賦卓絕,無人匹敵。這手劄我一定逐字逐句好好研究。”
江蘭宜說著又和宋元喜道謝,“宋師弟,你的恩情我沒齒難忘,日後定當報答。”
無論是被峰主收為記名弟子還是被雲溪真人賜手劄,都讓她在修煉上走了極大地捷徑。可以說,她比普通外門弟子至少要少努力三十年。
想到宋元喜經常出入靈藥園,江蘭宜把手劄刻錄一份,送給對方。
宋元喜失笑道:“我看不懂這玩意兒,我在煉丹一途上資質愚鈍,不然我爹早就帶我入門了。”
江蘭宜卻說:“雲溪真人的手劄是深奧,所以我逐字逐句做了注釋,你若是還有看不懂的地方,儘管來問我。宋師弟,之前在靈藥園和你談起藥植,你懂得頗多,其實也很有天賦的。”
宋元喜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變成有天賦了,但是對方盛情難卻,他也就收下了。本以為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誰承想江蘭宜拉著他就開始興致勃勃講解第一段。
宋元喜剛修煉完一遍《陰陽訣》,身體累到極致,隻想放鬆放鬆。沒想到回了赤霞峰,腦子又開始加班了。
江蘭宜教得實在認真,宋元喜本想渾水摸魚,最後都不好意思了,端正坐姿挨著人,細細聆聽。
宋清聽說大兒子回赤霞峰了,遂準備過去看看,結果撲了個空。後轉到江蘭宜的小院,這才找到人。
然後,堂堂雲溪真人驚呆了!
“我兒子竟然在聽課?他在學煉丹?”
宋清內心震撼之極,這怎麼可能呢,當初他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也沒使得這小子服軟答應,怎麼轉過幾年,就轉性了?
宋清隱去氣息,直接踏進小院,就站在兩人身後,聽兩個小年輕學習。
主要是江蘭宜在說,這小姑娘真是一位好師者,講授的內容極儘詳細,而且通俗易懂。她把他的心得手劄,簡單一句話用大段大段的通俗話去解釋,猶如教導小兒學語一樣教宋元喜。
宋元喜呢,聽得懵懂卻認真,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直接提問,學得慢,但學得穩。
宋清看了會兒,心情默,但很快又愉悅起來。
小兒子一開始雜學丹符器陣,而後很快明確興趣所在,專注於陣法修煉。之後幾乎不再跟著他學習煉丹術了,倒是頻頻跑去無回山。
他以為自己這一身本事沒得傳,本想著進階元嬰後從宋家旁支拎一個資質不錯的帶在身邊……
誰知柳暗花明、峰回路轉,大兒子這頭又有希望了。
學得慢不要緊,隻要肯學就好。
宋清已是金丹真人,但依舊免不了俗,宋家家大業大,作為嫡係一脈,他更希望自己的煉丹術能夠子承父業,代代相傳。
宋元喜在江蘭宜小院學了一下午,學得腦子暈乎乎,剛回自己小院準備休息,一道傳音符飄過來。
符籙自燃,屬於宋清的聲音緩緩流淌著,“元喜,明日一早過來尋我,有要事告知。”
宋元喜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肯定是爹進階成功了,真好,金大腿又粗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