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這也算是氣運呐,因果難測,因果難測啊……”
宋元喜聽力驚人,除非對方神識傳音交流,是以絕大多數的低語都能如數入耳。
吃瓜吃得上頭,他甚至讓店小二準備了幾盤瓜子和糕點,又給哈士奇和藍妖鼠準備了些小零食,一人兩隻掛在欄杆上,小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這一幕落在他人眼裡,倒是成為一道奇葩的風景線。甚至有修士猜測,二樓這成日裡吃吃喝喝傻笑的築基修士,隻怕也是此次綠洲行動的受難者。
“竟是想不到,一趟綠洲尋寶,將人毀得如此徹底,這副模樣,約莫神識受損了。”
“我觀其氣息還算沉穩,隻要尋得療養神識的丹藥,亦是能夠恢複。”
“來此地尋寶之人大多都是散修,窮得叮當響,莫不是打家劫舍去尋那療傷丹藥?”
“哈哈,與我等無關,早起日程去往他處吧。”
宋元喜瞧著那些背後對他議論紛紛的修士們,心中嗤笑不已,“一個兩個連前往無邊沙漠的勇氣都沒有,事後諸葛亮,馬後炮嘚瑟什麼呢!”
“爺爺,鼠鼠吃飽了。”藍妖鼠小聲說話,並將剩餘的小零食推給哈士奇,“剩下的爹爹吃。”
哈士奇照單全收,繼續自己的點心時間。
宋元喜回神,將藍妖鼠托在掌心,越瞧越覺得小家夥可愛。大概是隔輩親吧,這小鼠聽話,乖巧惹人疼,比他那逆子順心多了。
“小藍啊,你彆太寵著你爹,它那肚子跟無底洞似的,你給再多的食物,也是不經吃的。”
藍妖鼠自出了時光陣,隻頭兩日很不適應,之後便快速融入滄瀾界,且日日接觸過往修士,對人類亦是不再害怕。
它在宋元喜的手掌上梳理毛發,兩隻爪子來回洗臉,聲音軟萌萌,“爺爺彆怕,鼠鼠會努力攢食物的,一定讓爹爹吃飽。”
“你是它崽子,得它養著你。”宋元喜比照兩隻體型大小,隻覺藍妖鼠養著哈士奇這一行為太過詭異。
藍妖鼠卻是搖頭,“不是噠,爹爹說,兒子要給爹爹養老的,爹爹也會給爺爺養老的。”
宋元喜表情驚悚,這算不算洗腦?
誰知哈士奇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態,甚至很是驕傲說道:“小花最聽話,爹爹以後給爺爺養老,小花給爹爹養老,都是天經地義的。”
“爺爺的爹爹嗎?那鼠鼠是不是要叫太爺?”
哈士奇想了想,人類似乎是這麼稱呼的,“嗯,以後跟著爹爹回宗門,見著一個十分好看但是很凶的煉丹師,我偷偷告訴你,那就是我爹爹的爹爹,他叫雲溪真君,他煉製的丹藥很好吃……”
兩隻很快又說到一起,開始探討曆練結束回宗後,有哪些長輩需要認識。
宋元喜聽著藍妖鼠一口一個“太爺”,心肝兒直顫,這若是被他爹聽到,自己隻怕是要完!
“道友彆來無恙,我們又見麵了。”
一道聲音打破安靜,宋元喜抱著藍妖鼠抬頭,隻見客棧門口背光而立一個修士,其白衣袈裟在光照下瑩瑩閃爍,金線耀眼無比。
宋元喜心頭一個“臥槽”,抱住哈士奇擋在自己身前,“浮屠居士,你怎得會來此處?”
青木鎮實在偏僻,若不是為了綠洲至寶,甚少有修士會主動前來。當初他也是倒黴,選擇了隨機模式,結果被“發配”至此。
誰承想,比他更倒黴的大有人在。
浮屠縮地成寸,不過邁出兩步便已經到了宋元喜跟前,他緩緩蹲下,保持和對方一樣的高度。
這才說道:“我坐傳送陣前往莫乾城,中途出了岔子,無故被傳送至此。本想找間客棧休憩幾日,不想竟是遇上道友,佛曰緣深自來,誠不欺我。”
宋元喜當即往後躲,完全不信這套說辭,“彆扯犢子,你實話實說,是不是特意尋我而來?出家人不打誑語,浮屠居士莫要撒謊。”
浮屠隻搖頭,“我與道友雖緣分深厚,但師父交代切莫強求,我不會執意跟著道友的。”
“我不信。”
這佛修給他的感覺很微妙,這是入異世百年從未感受過的。即便當年初穿於宋元喜身上,怕被高階修士發現“奪舍”,都不曾這樣情緒波動過。
這種無法言說的詭異感,讓他感覺害怕,未知不可控的事情代表著危險,宋元喜對危險一向敬而遠之。
他當即回到房間,而後緊閉房門再也不出去。
直到隔壁稽少卿的煉化完成,他直接推門進入,說道:“稽師兄,你接下去是否前往下一城池坐傳送陣?”
見對方點頭,宋元喜緊接一句,“那事不宜遲,我們這便出發吧。”
稽少卿心中疑惑,然也沒有多停留的意義,於是點頭答應下來。兩人快速收拾退房,離開客棧前往城門口。
卻不想小小城門竟是人滿為患,煉氣修士、築基修士、金丹修士……亂糟糟一團像是趕早集的菜市場。耳邊充斥著各種聲音,一句句傳入宋元喜耳朵裡。
“青木鎮的傳送陣究竟怎麼回事,單向傳送便不說了,隔三差五壞上一壞,這是何道理?”
“我瞧著裡頭肯定有貓膩,哪有傳送陣如此破爛不堪,定是你們想出來的招攬顧客的損招。”
“前幾日便無緣無故壞了一次,我要去莫乾城,偏將我送至青木鎮。”
“此事必須要有個說法,不行,得去找城主問一問……”
宋元喜想起那一日浮屠所言,沒想到竟是真的。這讓他很是不好意思,錯怪人家了。
“宋師弟,我們暫且避一避,等這波人離開再出城。”稽少卿拉著人往旁邊茶攤退去。
剛坐下,一個抬頭又是碰上一張熟悉的麵孔。是浮屠,這身純潔的白衣在人群中實在太過顯眼。
浮屠似乎被那些修士強橫擠了出來,不得不退至茶攤,他四下張望尋找座位,最後視線定格在宋元喜那張桌子上。
然走了兩步,浮屠又硬生生轉了個彎兒,站到了茶攤的後麵。
宋元喜很確信,對方是看見他了。卻因四目相對而選擇避讓,這讓他心裡頗不是滋味兒,有種自己蠻橫不講理的感覺。
等一大波人群散去,稽少卿和宋元喜兩人起身往外走,一出城門便查看地圖,尋找附近的城池地點。
“最近的一處城池是莫乾城,距離青木鎮三千裡,然路途環繞無邊沙漠,應是不太平。另一處在琅琊山,與無邊沙漠背道而馳,然路途七萬裡之遙。”
稽少卿將選擇權交給對方,“宋師弟你作何想法?”
“稽師兄,我出宗曆練,其實並無明確目的地。”若不是青木鎮附近除了沙漠就是沙漠,他在此處多逗留些時日也無不可。
稽少卿一聽曆練二字,果斷選擇前往莫乾城,“你之前替我護法,我感激不儘。如今我護送你前往莫乾城,一路若遇危險,在我能力範圍之內,你儘可挑戰,權當磨煉。”
宋元喜:“……”
但到底不算熟絡,他沒有再反駁,直接定下前往莫乾城。
半個月後,麵對一日三次的妖獸襲擊,宋元喜後悔了。
此時一邊戰鬥一邊心在滴血,這該死的沙漠邊緣地帶,整的跟進妖獸巢似的,各種大小妖獸層出不窮,即便打得過,也打得累啊!
再一次打跑三隻偷襲的巨無霸大黃蜂,宋元喜雙手撐膝,直搖頭,“我不行了,再這麼打下去,人要廢。”
他看向稽少卿,實在對眼前之人難以評價。說護送便真的護送,說挑戰也是真的不放水,隻要那些妖獸與他能力相當,又或者比他修為高出不多,這人就全然不顧,隻讓他一人解決。
唯有他生死一線時,對方才肯出手。而所謂的危急時刻,至今隻出現過一次!
夭壽啊~造孽啊~
“稽師兄,我們還有多久能到莫乾城?”宋元喜氣喘籲籲問。
稽少卿查看地圖,估算著回道:“按照你此番打退妖獸的速度,若往後偷襲的妖獸數量相當,那麼還需走上一個月,這是最少估算時日。”
宋元喜頓時兩眼發黑,恨不得直接擺爛,越想心中越憋屈,最後忍不住破口大罵,“這什麼破爛玩意兒,我們已然築基,憑什麼不讓我們飛?!”
無邊沙漠邊緣地帶很危險,此乃之前青木鎮某位好心修士一早便告知的。但他隻以為是時有出沒的妖獸很危險,卻不知這份危險竟然還包括:金丹以下因地心引力,無法禦劍飛行!
若不是一路上妖獸太多,若不是自己修為不夠,他高低得在這裡掘地三尺瞧一瞧,是哪個大寶貝潛藏深處,致使此處地形發生異變。
“稽師兄,就沒彆的法子嗎?我實在打不動了。”
體修者戰鬥,己身便是最強武器,第一主張就是近身肉搏,至多在打鬥中加持術法,以增強每一次作戰的攻擊強度。
但到底是血肉之軀,且煉皮未大成,打久了渾身如同烈火煆燒般疼痛。
稽少卿瞧著宋元喜全身青紫不一,觀其外形著實淒慘,心中亦是不忍。
他看向半空中,思索著說出一個法子,“若是有金丹修士路過,請他攜帶一二,便能順利通過這無邊沙漠的邊緣地帶。”
說著一頓,又補充道:“金丹修士不缺靈石,我們隻能以物交換,然我私藏一般,怕是沒法打動他們。”
宋元喜眼睛頓時發亮,私藏他有啊,說不上價值連城,但是打動金丹修士,讓他們搭個順風車,卻是把握十足。
“稽師兄,你負責攔人,器物之事有我。”
宋元喜美滋滋等待順風車,思考著該拿什麼寶貝當這一趟行程的車費,為了顯得有誠意,最後咬咬牙,將珍藏的百花釀倒出小半瓶。
“值好多靈石呢,也不知道便宜哪個金丹修士。”
正說著,稽少卿已經攔下一位金丹修士,雙方一頓友好協商,交易達成。
宋元喜捧著小瓶裝的百花釀上前,堆起滿臉笑容道:“這位前輩,此乃我玄天宗不外傳之寶貝,名曰百花釀,雖隻一小瓶,其功效卻是……”
後麵的吹牛皮胎死腹中,宋元喜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人,心中詭異升起。
“浮屠居士,你乃金丹修士,可騰空飛起。區區三千裡路,怎得會落於後麵?你莫要告訴我,此次亦是有緣?”
浮屠點頭,笑著解釋:“我知道友為何存有疑慮,然我出城門前,有其他道友告知於我,城主府因傳送陣損壞一事正在進行賠償。我不過窮佛修,靈石自是珍惜的,是以決定拿了賠償再離開,這才落後於你。”
宋元喜簡直無語,天下的巧合之事竟是都讓他碰到了,怎得這份巧合就沒一點落在尋找機緣寶貝上呢?
見對方不說話,浮屠隻好主動開口,“兩位道友可要搭載?若是需要,能否直接付些靈石與我?”
稽少卿愣了下,先一步開口問價,浮屠生出五指,柔聲道:“五百下品靈石。”
稽少卿拿儲物袋的動作直接停住,抬頭錯愕看過去。
浮屠以為自己要價太高,糾結少許咬牙降了些,“要不,四百?”
宋元喜心底笑出聲,此時再看眼前這位佛修,隻覺對方眼神清澈無比。這是哪個深山老林裡跑下來的和尚,怎得這般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