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猜測,每個人都與身旁之人小聲議論,直到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鈞鴻真君落在中心廣場的最高看台上時,整個廣場頓時鴉雀無聲。
沒辦法,其“最凶殘的元嬰劍修”之名,已深深烙印在築基煉氣弟子們的心中。
鈞鴻真君一落地,也不廢話,直接就道:“無回山天塹大陣開啟,其影響深遠,是以布下天羅地網陣將天塹大陣外圍幾十裡覆蓋,然情況不容樂觀,亦有魔氣溢出,從而影響弟子心智。”
鈞鴻真君解釋最近頻頻發生的打群架事件,將此事緣由歸結於魔氣四溢的後果。
所有參與打群架的築基弟子頓時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這不是他們的錯,都是被影響的。
然下一秒,就聽鈞鴻真君嚴厲批評,“魔氣雖對心智有影響,然隻要自身心性堅毅,且明台清朗,亦是不可能被左右。玄天宗築基煉氣幾十萬餘人,為何單單數百人被影響?這群人不僅受到影響,甚至還被左右,堂堂玄天宗弟子,修的是至清至真的大道,竟然被魔氣影響心境,此乃大恥!”
此話一出,數百名打群架的築基弟子羞愧低頭,那臉頰更是漲得通紅。
宋元喜身邊恰好站著兩個打群架的師兄,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那兩位已經尷尬的開始摳腳了,整個人搖搖欲墜,下一秒就像是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似的。
這就好比在全校大會上被點名批評,而且精準到班級和個人名字的那種,光是想想就覺得窒息。
然更尷尬的事情竟然還有!
鈞鴻真君在中心廣場大力表揚煉氣弟子們,對於他們心思純淨一心向道表示讚賞,讓其再接再厲,不可驕傲自滿。同時由靈樞閣代為發放,每個煉氣弟子此月靈石丹藥翻倍。
至於築基弟子,那就慘了。
被全體要求去往六壬堂上課,將煉氣期的清明台、學有道等內容,重新再上一遍!
有弟子提出不服,憑什麼打群架就數百人,卻要十幾萬人連著一起被罰?
鈞鴻真君直接笑道:“我倒是想讓你們連坐,奈何六壬堂就這麼大,坐不下你們十幾萬。此時六壬堂外有兩處鑒彆台,你們去找守在鑒彆台的長老做鑒定,若通過者自行離去,若不通過者,明日一早去上課。”
頓了頓,鈞鴻真君接連報出上課的十位金丹長老的名字。
築基弟子們一聽,個個腿腳發軟,牙齒打顫,這不是他們私下裡排的宗門金丹“十大惡煞”嗎?
上
頭怎麼會知道?是巧合還是巧合?
築基弟子們再不敢造次,一個個趕往六壬堂開始鑒定。
“此鑒彆台為鑒定弟子明台心境所用,若無波動便算通過,若有波動就去上課。然你們也無需太過緊張,就算波動,亦不能說明你們心術不正,凡性情積極或爭強好勝者,亦是容易受魔氣影響……”
站於鑒彆台的金丹長老性情溫和,甚至提前做了說明,安撫一眾弟子。
宋元喜想要早測早結束,奈何乾不過,落在大後方。正發愁隊伍之長,卻見身後慢悠悠走過來幾張熟麵孔。
分彆是邱然、賀滿和陸子航。他們個個悠然自得,走到隊伍後麵也不急著排隊,反而湊在一起閒聊。
宋元喜乾脆從隊伍中走出,往後挪到三人身旁,“諸位師兄好雅興,這時候還有心情聊天?”
“我又未被影響,何懼之。”說話的是邱然。
宋元喜記得很清楚,那一日擎蒼峰打群架,波及範圍之廣,參與人數之多,乃是所有事件之最。
邱然亦是在列,然他全程旁觀,既不勸架也不加入,甚至還有閒情研究打群架的那些人的招式劍意,而後自己在旁默默比劃。若是快要被波及,立馬退到安全位置,然後再做觀察。
宋元喜當初看到這一幕,幾乎呆愣住,還差點被殃及池魚。
“邱師兄,你自然是無懼的,你心情堅毅,無人能及。”
擎蒼峰上,有兩個鋼鐵心,一個是廖西林,另一個就是邱然,這是峰上弟子投票選出來的,且是最有望成為下下任峰主的人選。
至於賀滿和陸子航,宋元喜將目光轉過去時,那兩位卻是擺手,“我們比不得邱師兄,比不得比不得!”
這兩位確實比不得邱然,但同樣不曾被影響,宋元喜自己也未受影響,是以四人站在一起,又開始新一輪討論話題。
那就是究竟什麼樣的情況,可以不受魔氣乾擾?
鑒定隊伍進行得很快,時而能聽到前頭有弟子嗚呼聲,又或者高聲質疑不可能。
無回山的築基弟子最是搞笑,一個個拿出龜殼和銅錢開始算卦,那兩個鑒彆台究竟哪個更利於自己。又或者互相算卦,瞧瞧今日是吉是凶。
其他各峰弟子排隊,心想等著也是等著,不如也去算算卦?
於是乎,無回山弟子們開始賺外快,甚至為了多賺些靈石,不惜排到隊伍最後。
宋元喜四人本是靠後,忽地被提前,也是詫異得很。
“此歪風不可長,被峰主看到,少不得又要挨罵。”邱然抱著長劍,看後頭的熱鬨,不住搖頭。
其他三人笑笑,跟緊隊伍上前,然鑒定結果出乎意料,邱然和賀滿都無事,但宋元喜和陸子航可有可無。
“長老,這時而亮時而不亮是何意?”宋元喜看得眼皮子直跳。
金丹長老笑容和藹,“這便說明你心性搖擺不定,時而堅毅時而軟弱,如此也需要去六壬堂重新上課。”
宋元喜
點點頭,
?,
畢竟當年他考核不通過,已經經曆過一次重修。
然而陸子航就沒那麼坦然,知道自己還要再去六壬堂,恨不得拿塊豆腐撞死。
“這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
宋元喜安慰,“陸師兄,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好歹還有我陪你。”
陸子航被安慰,然當日各峰張貼布告,將所有重修名單廣而告之時,陸子航隻覺自己社死。
築基弟子有十幾萬人,重修人數隻有五千人,他是五千當中的一員,丟人呐~
宋元喜卻是圍著布告找同學,瞧瞧哪些是認識的,準備到時候聽課時可以坐在一起。
早年聽課,宋元喜連兩個時辰都堅持不住,為此被築基師叔責罵,如今他能完整坐在那兒L聽一整天不犯困,可惜卻再也進不去了。
“現在還能重溫年少好時光,亦不是一件壞事兒L。”
陸子航不禁扭頭,歎了聲:“宋師弟,你心態當真無敵。”
“非也,我這叫苦中作樂。”
“苦?我當真沒看出來。樂,倒是瞧著真真的。”
“哈哈,可能也是,畢竟我臉皮厚。”
“那我也得學著臉皮厚。”
兩人說笑著結束話題。
玄天宗內,弟子氛圍一片祥和,六壬堂重啟為築基弟子授課,金丹長老個個摩拳擦掌,上課十分積極。
畢竟,給五千築基上課的時候不多,且上且珍惜!
而另一邊,彌狩林內部,氣氛卻是緊張。
妖界界壁的裂痕比想象的要大,且裂痕處也十分多,隻八十個陣法師,人手上不夠用。
繁簡真君一番琢磨,決定一人兩用,每個人發揮最大效用,除卻最大的裂痕暫且不管,每人至少負責一處裂痕修補。
“繁簡真君,我等並不會修補界壁裂痕。”八十人一聽自己主場,頓時傻眼,他們難道不是跟過來打輔助的嗎?
“你們不會修,我就會修?”繁簡真君不由冷哼:“話說得無辜,誰還不是第一次!”
眾人不敢接話。
繁簡真君瞧著一個個眼神茫然,就知指望不上,遂決定自己先行開始摸索,大致了解界壁的陣法構造,再行修補一事。
此時,宋元若從人群中站出來,“真君,我願跟隨一同前往。”
“你?五級陣法師進入界壁內,危險。”繁簡真君直接否定。
宋元若卻是笑道:“誰說我是五級陣法師。”
繁簡真君轉身,饒有興致打量起眼前人:宋元若,徒弟的同胞弟弟,宋家天驕……而今一百五十餘歲,金丹大圓滿境界,六級陣法師。
“不錯。”繁簡真君點頭讚賞。
宋元若一聽這話,眼裡笑意幾乎蕩漾,能被自己敬佩的陣法大師認同,這是十分幸福且驕傲的一件事。
除卻他師父和親爹,這是宋元若最想得到認可的第三人。
“真君放心,我一定認真學習,絕不拖後腿。”
兩人商議決定,從最大裂痕處進入,繁簡真君負責陣法摸索、檢查裂痕中斷處,宋元若負責記錄和重建部分陣法。為了能夠修補界壁,就必須將界壁的完整陣法摸索出來,而後開始重建新的陣法。
這一整套工序下來,就相當於在原先陣法上創新,重建新陣法。
如此高要求,八十個五級陣法師聽完,頓時麵麵相覷。
其中有大膽的陣法師直接提問:“繁簡真君,先前你說此處界壁陣法最低處乃是六級,若到陣中可能等級還要高,那我們這些人,該如何是好?”
“是你們,不是我。”
“什麼?”眾人一時沒聽懂。
繁簡真君看了眼宋元若,想起剛才那小子的語氣表情,忽然有樣學樣,“誰說我是六級陣法師?”
一眾修士倒抽氣,“繁簡真君!你已經進階七級陣法師?”
宋元若眼中迸發出強烈的光芒,視線灼灼看向身邊之人。
繁簡真君又是一聲笑,說道:“誰說我是七級陣法師?”
“嘶——”,又是一聲倒抽氣。
“真、真君!”一群人眼神仰望,仿佛在看神。
繁簡真君但笑不語,並不解釋,轉身走進界壁裂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