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喜驚訝不已,“師父,你的心魔劫?”
“早已渡過,不過爾爾。”繁簡道君已然恢複當年風采,整個人說不出的出塵飄逸。
宋元喜瞧著,竟是有種當年拜師,初次見麵時的感覺。
那時的繁簡真人,於他一個剛引氣入體的小孩兒來說,便是那天上的雲,高不可攀。
“師父,我覺得你更加深不可測了。”宋元喜笑嘻嘻說道。
繁簡道君直接一巴掌糊過去,將人摁住,順便畫了個圈兒,“我瞧你心思雜得很,在此好好感悟反省,直到這場雨結束。”
宋元喜往外走了兩步,那金色的圈子閃閃發光,竟是將他彈了回來。
“有生之年,我還能享受一回唐僧的待遇?”宋元喜又驚又喜,而後怕再被罵,趕緊坐好入定。
元嵐是出竅修為,感悟幾日後,就覺這場雨對自己已然無用,於是睜開眼站起。
結果一個轉身,卻是對上繁簡道君。
傳聞中的師祖,傳說中的頂級陣法大師,元嵐對上繁簡道君,就如粉絲見到偶像,心情異常激動。
她呆愣看著對方,許久回神,上前就是一個極為隆重的大禮。
“徒孫元嵐,見過師祖!”聲音響亮,像極了小學生上課喊“老師好”。
繁簡道君瞧著眼前人,隻覺不可思議,就沒想到,資質普通的徒弟,竟然能走這等狗屎運,收了個天才修士。
“你是單靈根修士?”話雖疑問,語氣卻是肯定。
元嵐點頭,說道:“回師祖,我是單水靈根,法修,但極其熱愛陣法。專修陣法之術,且輔以機關術,如今陣法水平七級,機關術水平五級……”
元嵐如同跟上級做彙報一般,站的筆挺,表情十分嚴肅。
繁簡道君瞧著有趣兒,擺擺手說:“不必如此拘謹,我自是信任我徒弟的眼光。元喜覺得你是個好的,那你就是我的徒孫,這事沒有任何異議。”
修士有師門,在外擅自收徒,若不得師門承認,那收的徒弟也不過是個人的徒弟。這種事情雖不多,但在修真界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師門,永遠大於個人!
元嵐懸著的心終於落下,鬆了口氣,立即變換表情,笑嘻嘻黏糊糊湊上去。
聲音更是清脆如百靈鳥,“師祖,我聽師父說,你陣法造詣極高,我自幼就跟著師父學習,然那些長輩們的心得手劄,我幾乎看完了。師父還藏著兩本秘籍,是小叔和稽老祖的,他可小氣,都沒給我看過全乎呢!”
繁簡道君與人相處,結交的都是爽快之人。女修中,要麼是霜華道君那般動手不動口的,要麼就是妙音道君那般毒舌噎死人不償命的,還沒哪個女修,敢這般撒嬌。
然這人是自己的徒孫,繁簡道君又覺得,感覺還不賴?
“你師父當年跟著我學習陣法和煉器,然他不開竅,我教陣法相關,他是一點沒學會。最後無奈,隻能專注煉器。”
“可是師父卜卦術十分了得啊!”元嵐驚訝出聲。
繁簡道君聽得這話,表情一瞬微妙,“他自己與你說的?”
元嵐搖頭,又興衝衝說起自己的“親眼見證”,“若非師父,我們根本找不到通道之門,他儘得師祖真傳。”
繁簡道君再看眼前徒孫,終於明白自己徒弟為何能收其為徒。
天才修士什麼的暫且不論,這一師一徒,感情同一個毛病?
然轉念一想,繁簡道君又釋然,“如此甚好,我也不必為徒弟擔心。”
元嵐聽著點頭,“是極是極,師父卜卦術了得,以後還會繼續發揚光大的。”
繁簡道君不禁失笑,卻也並未糾正,反而就陣法相關,給徒孫進行講解。
繁簡道君如今陣法水平已達到九級,可以說隻差一步就能登頂。然放至滄瀾界和臨川界兩個界麵,九級陣法師,那也是一個手數得出來的。
宋元喜聽不懂自己師父的陣法講解,他更適合宋元若和稽五邑的詳細科普。
然對象是元嵐,這般陣法天才,聽起繁簡道君的講解,卻是沉浸癡迷。
一點就通,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繁簡道君不過講解幾日,就深刻感受到徒孫的陣法水平,心中甚是歡喜。
他甚至生出一種衝動,將當年未能教徒弟的一切,全部教給徒孫去。
“如此,也算後繼有人了。”繁簡道君美滋滋想著,越發滿意徒弟收了這麼一個徒弟。
元嵐亦是驚喜,聽到繁簡道君要親自教導,歡呼雀躍,“師祖,你可真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師祖了,師父能當師祖的徒弟,我能當師父的徒弟,當真三生有幸啊!”
繁簡道君直接笑出聲,“你和元喜處久了,話術都是一樣一樣的。”
“哪能呢,我隻是和師父一樣真誠。”元嵐絕不承認自己在拍馬屁。
且就算拍馬屁,小輩對長輩恭維幾句,怎麼了!
這叫敬老愛幼的敬老,主打一個有教養。
兩人時而閒聊,時而交流陣法,繁簡道君也是人精,不動聲色的就從徒孫口中,將徒弟在臨川界發生的一切,知曉了個大概。
至此,繁簡道君大致清楚臨川界的宗門勢力,以及王安宗的大致力量。
甚至,因為王安宗掌門是同門的緣故,憑著對方常說的幾句話,將其態度摸清楚一二。
最後,便是知曉自己師門竟然還在,師祖活著不說,在臨川界更將師門發展壯大了。
“如此也算元喜有福,初到臨川界,就得師祖師叔照顧。”繁簡道君嘴上微微笑著,眼底卻是冷冷淡淡的。
元嵐卻是直爽,直接就說:“可是師祖,我還是覺得咱這一支更顯人情味兒。”
“哦?這話怎麼說,你在那邊受欺負了?”
“這倒沒有,老祖宗和太師叔祖對我都是極好的,便是兩個師叔祖也是十分關愛我。可能是宗門緣故吧,我總覺得,能教養出師父這般人物的宗門和宗族,才是我所向往的。”
繁簡道君與之聊天,也算知道元家在臨川界的勢力,其家族可以說是數一數二。
然這個孩子,卻對家族歸屬感極弱,便是嫡親的大伯,也不過是稱呼一聲二師叔祖。
繁簡道君並不問緣由,隻笑著說道:“元喜的宗門亦是你的宗門,你又是元喜的義女,他的宗族也是你的宗族。你可見過鈞鴻道君?”
元嵐點頭,“先前在宗門裡匆匆見了一麵,並未多說話。”
繁簡道君點頭,又說:“鈞鴻道君是個直性子,愛恨分明。其女霜華道君,也就是你師父的親娘,極其肖父,隻要得了她的眼,那便是疼愛到骨子裡去。”
“那她會喜愛我嗎?”元嵐忐忑問道。
繁簡道君又是一怔,許是沒想到對方出竅修為,活了一千多歲,心智卻是如孩子一般。
略一思忖,這才說道:“霜華道君疼愛元喜,雖愛屋及烏,但卻不屑於敷衍作態。等見了她,她若喜歡你,便是當真喜歡,與你師父無關。”
元嵐認真聽著,連連點頭,表示知道,“那師祖,師父的爹呢?”
“你說雲溪道君啊~”
繁簡道君不知想到什麼,笑容更盛,“這人十分癡迷丹道,不善與人交際,卻又被赤霞峰峰主,也就是鬆泉道君壓著,不得不管理一峰的庶務,美名其曰多多交際……你師父常常這般形容他老子,說那人活脫脫一個悶騷熱血中青年……”
“那師祖,宋家呢?”
“宋家暫不必管,宋清他們都不常回去,你是元喜的義女,也不會過於深交。日後若是碰麵,隻當一般修士來往即可,不過宋家老祖珈茵道君,卻是嘴硬心軟之人……”
出竅雨結束,宋元喜從入定中醒來,原本二次煉心,離大圓滿隻差最後一步。
這一次卻是得了機緣,在這場大雨中感悟深刻,終於圓滿了。
雖修為沒有明顯上漲,但他感受己身,卻是強硬幾分。
“師父!”元嵐的聲音忽然響起。
宋元喜站起身,走至元嵐身旁,向自己師父又行一禮,“多謝師父饋贈,徒弟受益無窮。恭喜師父進階出竅,可喜可賀。”
其他化神修士亦是受益良多,對繁簡道君真誠道謝。
寒暄一番,繁簡道君轉而說道:“莫要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這西北之巔內的秘密,勢必要探究明白。”
“對了師父,我聽師祖說,你們是為追蹤魔淵之鏡而來,這魔淵之鏡,難道就潛藏在這些山脈中?”
其他化神修士不言語,目光轉向繁簡道君,對方本就是此次帶隊隊長,如今進階出竅,更是以其馬首是瞻。
繁簡道君並不隱瞞,直接說道:“進階前,我便覺此處山脈有蹊蹺。進階後我再細究,果然發覺問題。這西北之巔,隻怕是一個以山脈為陣盤的大型魔幻陣,魔淵之鏡藏於此,想要完全揪出,必須得先破陣。”
宋元喜即便不是高階陣法師,亦是聽出當中困難,“以山脈為陣盤,此處山脈眾多,若都是……”
“不全是,當中有摻假。”繁簡道君又是一句。
其他化神修士臉色頓時難看,宋元喜亦是聽得心驚,“這是誰設下的陣法?山脈為盤,還能真假摻和,這陣法什麼水平?”
“應當是八級陣法中的高級水平。”繁簡道君摸出傳音符,刷刷刷燃燒幾張,而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師父,咱不進山?”
“要進,但還不是時候。”
“啊?”
“此等高階陣法,此等重大事情,危險得很!我們勢單力薄,若遇上危險怎麼辦?待我呼朋喚友,請各派高階陣法師都過來,大家一起才妥當。”
宋元喜瞬間了然,這的確是師父會做的事情。
然元嵐卻不了解,擔心的神識傳音,問道:“師父,此內追蹤魔淵之鏡當真危險之極?師祖需要多少幫手才夠?我也可以算一個。”
宋元喜卻是笑岔,解釋道:“危不危險的兩說,但你師祖這人有一毛病,最不喜獨自承擔責任,能分攤風險的事情,絕不會去逞英雄。咱用愉快的話說,那就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