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她何時見過霍去病這般錯愕……(1 / 2)

劉徹是個好奇心很強的皇帝,但不代表他對大臣的後宅家事也感興趣。他這麼問霍去病,更多出自對心愛臣子的關切罷了。

當然,也不是純然的關心。

“我們的驃騎將軍這是紅鸞星動了?朕待會兒就告訴仲卿和子夫,想來他們亦會欣慰不已。”

霍去病投去無語的一瞥。

“陛下!”

劉徹這才移開了打趣的目光,正色道:“好了不開玩笑了。說吧,這女子有什麼特殊之處,值得你特地高看一眼?”

霍去病的眼前,一瞬間浮現出江陵月出現的那一幕。

橫亙在官道中的馬車中,蜷縮著一個昏迷的女子。她的裙裳上沾染了塵土,露出的肌膚上滿是擦傷。仿佛一陣風拂過,都能讓這朵矜貴的名花輕易摧折。

他闔下眼睫,蓋住眸中閃過的一絲情緒:“這個女子乘的馬車雖然損毀不堪,有人卻認出,上麵刻著趙王的紋樣。”

“趙王?”

劉徹一瞬間坐直了身子:“去病,你確定?”

霍去病斬釘截鐵:“此事乃是臣麾下將士所稟,他族中有親人是趙王宮中奉車的黃門。依他所言,應當不會有錯。”

現任趙王劉彭祖,是孝景皇帝與賈夫人所生之子,劉徹同父異母的兄長。他為人凶悍殘暴,劉徹曾派了許多位國相前去管理趙國,結果都“死於非命”。

這當中,必有趙王的手筆。

他和淮南王,正是劉徹削藩中最難啃的兩塊骨頭。

現在有關於劉彭祖的消息傳來,劉徹不可能不重視:“繡衣使者前些日子傳來消息,說趙太子劉丹的後宮走失了一名姬妾引得父子不和,難不成就是這個女子?她呢,她是如何同你說的?”

霍去病露出了一言難儘的表情:“她說她失憶了,前塵往事一概不記得。”

“哈?”

劉徹怔了一下,旋即笑出聲來:“她是真的忘了,還是落入你手中,想和趙王撇清關係?若是後者,倒也是個聰明人!”

“不過這些細枝末節,讓繡衣使者去探查就是了。去病又為什麼要把她安置到自己府上呢?”

顯然,劉徹還未徹底放棄打趣親封的霍小將軍。

霍去病微妙地頓了一下:“她醫術精湛,手法老道,不遜於軍中積年的名醫。而且,她手中似乎有一種純度極高的酒。”

純度極高的酒?

君臣互相對視了一眼,顯然是想到了同一件事。上一個擁有純度極高的酒的人,還是……

文成將軍,李少翁。

“原來去病打的是這個主意。”良久,劉徹笑道:“說吧,你打算怎麼安排她?”

霍去病猶豫了片刻:“義女醫離宮之後,宮中的女醫也散去了大半。不如讓她入掖庭行醫侍奉,陛下以為如何?”*

霍去病名義上是外臣,不該過問君主後宮之事。可他的繼父是中宮詹事陳掌、姨母更是當朝皇後衛子夫。就是他不主動過問,隨便幾句話傳入耳中,不知道的也該知道了。

“這倒不錯。”

劉徹聽了他安排起宮中事,竟然也沒有一絲不快:“不過,去病能保證她沒問題?”

霍去病的眼前閃過江陵月的臉。她清瑩瑩的眸子撲閃著,閃爍著不知世事險惡的純然。如一汪湛然的湖,不摻一點兒雜質。

“據臣的觀察,她隨大軍回朝之時竭力救治傷兵。除此以外再無窺探之舉。觀其言行,不似彆有用心。”

然後,他又輕笑了一下:“陛下縱使信不過我,也該相信繡衣使者與建章營騎。”

劉徹說:“去病這是把難題拋給了我啊。也是,該讓繡衣使者查一查她和趙王有什麼瓜葛,還有這純酒,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還有,既然你舉薦她在宮中做女醫,明日讓她走一趟椒房殿,讓子夫也掌一掌眼。”

“敬諾。”

-

江陵月絲毫不知,自己的身份竟然已經未央宮中最尊貴的人猜得七七八八。而她無意間掏出的一小瓶酒精,也引起了他們的注目。

此刻,她正望著驃騎將軍府,眼珠子快掉到地上。

眾所周知,未央宮的占地麵積,據說是故宮的六倍左右。可江陵月沒想到一個聽起來平平無奇的驃騎將軍府,也大到足以讓人迷路。而且,這裡還是天子腳下,寸土寸金之地。類比現代就是北京二環,霍去病能圈上這麼大一塊地作為府邸,他的貴重不待多言。

她抬頭看了看身旁的霍光,發現他也是一臉震驚之色,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嗯,土包子不止自己一個。

很快,就有管家引著婢女前來接引。兩人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各自隨著婢女離開了。

容姿清秀的婢女領著江陵月七拐八拐,最後走到了一個院落前:“女郎,請進。”

不錯,還是獨門獨院,清幽得很。

江陵月推門而入,雕花木門“吱呀”一聲掀起一陣風。好聞的香料氣息頓時撲麵而來。

屋子裡沒點燈,有些暗。

好在婢女手腳麻利,點亮了屋中各處的燭燈。房間頓時明亮了起來。江陵月忍不住多看了蠟燭一眼。要知道這個時候蠟燭還是不折不扣的純天然奢侈品。霍去病家裡竟然連客房,哦不客院都點得起。

豪橫,真是豪橫。

臥室裡也布置得十分精細。除卻沒有現代化的電器之外,其他地方的舒適度,比起現代的星級酒店也不差什麼。

領頭的一個婢女溫順道:“女郎若有什麼需要,請儘情吩咐奴婢們,奴婢們一定儘力辦到。”

被漂亮的小姐姐這般輕聲細語,江陵月莫名地有點不好意思。她輕咳一聲:“我有點餓了,還想沐浴更衣,可以麼?”

“諾。”

那婢女似乎看出了江陵月的不自在,輕笑了一聲:“您是我家大人的客人,實在不必如此拘謹。大人早先就吩咐了,不得慢待於您。”

“啊?”江陵月怔住了。

這個大人是誰,顯而易見。她隻是沒想到霍去病看似不管不問,帶她到府上之後就沒了下文。背地裡竟然還囑咐了這些。

良久,她才慢吞吞地說:“替我多謝軍侯。”

“諾。”婢女說。

婢女很快離開了,留下江陵月兀自感慨不已。她的感謝可不是客套話——憑她自己的能力,哪能一來長安就過上這麼高水平的生活啊,多半還在某個角落裡吃西北風呢。

所以霍去病到底會怎麼安排她呢?如果是她不想去的地方,可又吃住都在人家家裡,招待規格這麼高,是不是不太好直接拒絕?

但是,待婢女端來餐飯的時候,江陵月很快顧不得想東想西了。她盯著一個漆碗,漂亮的眼睛裡散發出了湛湛的光。

天啊,她看到什麼。

米飯!

江陵月捧著漆碗,用銀箸夾起一口送入口中,險些飆出了淚來。天啊,這一口她有多久沒有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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