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月出生的時候,酷愛傳統文化的父母就琢磨著要給女兒起一個好聽的名字。兜兜轉轉之後,兩人最終相中了“陵月”二字。
明月橫江映山陵。
光是聽起來,就既有詩畫意境,又有擬古氣。
許多親戚覺得不吉利,江陵月自己卻喜歡極了。是以,當宛若和陌生女子用名字挑釁,她的怒氣一下子升到了最頂點。
“你的名字裡也有陵?”
沒等女子和宛若反應過來,江陵月就幽幽說:“你不想讓人和你起一樣的名字,可是我聽說,想讓天下人避諱自己的名字,唯有陛下才能做到。莫非你想……”
剩下的話,江陵月沒有接著說出口,因為她看見了女子的臉色一瞬間紅白交加。
宛若也大驚失色:“江陵月,你……”
“你什麼你。”
扣帽子誰不會啊?和人網絡對線的必備技能好麼。更何況,讓人跳腳的方法,可遠遠不止扣帽子一種。
江陵月神色冷淡,卻字字如刀,與她恬靜的麵容截然不符:“如果不想彆人和你名字一樣,又沒辦法讓天下人避諱,那就自己琢磨著換個生僻點的名字,而不是看到一個撞名的人就狂怒。”
女子再也受不了,大喊了一聲:“大膽!你敢這麼跟本翁主說話?”
江陵月瞧了瞧頭頂“長信宮”的牌匾,又對著女子扯了扯嘴角。雖然一句話沒說,意思卻十分明了——
你不是也敢在太後寢宮門前大喊大叫麼?
宛若神色倏然一變,連忙拉了下劉陵的小臂:“翁主……”
女子卻已經氣極了。
她久居長安,憑借著天生的美貌與父王賜予的錢財收攏人心,從來都是順風順水。即使對她有防備的人,也會看在諸侯王女的麵子上,勤謹地客氣周旋三分。
又何時受到過今天這樣不留情麵的嘲諷?
“好啊……”
女子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不僅沒有理會宛若,反而下定決心,要讓江陵月吃些苦頭了。
但江陵月也絲毫不慌。
既是“翁主”,名字裡又有“陵”字。她立馬定位到了這個人的身份——淮安王劉安之女,劉陵。
淮南王劉安對中央一直有反心,就讓女兒劉陵留在長安,為他邀買人心、探聽消息。江陵月不信漢武帝沒察覺到什麼。如果她和自己鬨起來,他也絕不會為個有不臣之心的堂妹張目。
江陵月捏了捏袖中的細口瓶。
再說了……
為了即將到手的酒精,漢武帝也不會站在劉陵那邊。
隻是,唯一讓江陵月不理解的是,宛若明明是太後信任的神君,為什麼要和劉陵攪到一起去?是劉陵花大價錢錢收買了她?還是說神婆和篤信宗教的劉陵有更多的共同語言?
其實,江陵月隻猜對了一半。
劉陵確實花大價錢收買了宛若,為的不是彆的,而是打聽江陵月的消息。而神君宛若擔心江陵月的風頭蓋過自己,搶走太後的信重,自然是極儘貶低之能事。
再加上江陵月還沒來得及拿出酒精,又沒什麼其他的顯眼“神跡”。宛若的一堆貶損之詞,瞧上去頗為有理有據。
劉陵信了。
所以恰巧撞上江陵月,她隻以為江陵月是劉徹刻意捏造的吉祥物,一時沒忍住刺了幾句。宛若也借機落井下石,想讓江陵月吃個啞巴虧。
兩個人都沒想到,江陵月竟然會那麼硬氣,不懼劉陵諸侯王女的身份,一句話不落地全頂了回來。
長信宮前,氣氛漸漸劍拔弩張。
劉陵見江陵月油鹽不進,就換了個角度,威脅道:“江女醫,我奉勸你還是謹言慎行,若是言語之間牽扯了陛下,引得他不快……”
“哦?什麼事會引得朕不快?”
背後的男聲打斷了劉陵的話,也讓她眼底劃過一絲陰翳。下一刻,她立刻巧笑嫣兮:“見過陛下,平陽長公主。”
江陵月和宛若也行了禮。
劉徹的背後盈盈走來一個華服女子,與劉徹麵的長相有幾分肖似。她好奇地望向江陵月:“這就是治好母後的江女醫?哦……還有陵兒,你也來看望母後的?”
劉陵:“……”
噗。
江陵月在心裡暗笑了一聲。
什麼叫頂級擠兌人啊!還得看平陽公主的!
明明是劉陵先打的招呼,但陽信公主第一個搭理的卻是她,還把“治好太後”的功績扣在自己頭上。劉陵再想發難就難了。
劉徹則完全無視了劉陵,看著江陵月眼底滿是興味:“你出現在此地那,可是已經製出了酒精?”
“是。”
在劉徹期待的目光中,江陵月從袖底掏出了細口瓶。透明的玻璃器皿在日光下折射出的光芒灼人眼球,卻讓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酒精不能在太陽底下直射過久,還請陛下和長公主移步長信宮中。”
劉徹大手一揮:“那就進去說。”
皇上和長公主自然是無人敢攔的。江陵月也跟在他們身後。
隻留下劉陵站在原地,滿肚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