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冷嗤:“雖不是她指派來的人,卻也和她有脫不開關係。”
啊這。
江陵月記得曆史上淮南王和屬下商議過造反的成功率。那個屬下就直言不諱——隻要衛青一日還在,長安必然安穩無虞。
劉安當時就沉默了。
所以,他在後來製定詳細的造反計劃時,還特地加上了“刺殺大將軍衛青”這一個步驟。
如今看來,這對父女倆恐怕是嘗試過離間計,發現不可得之後,才定下了刺殺的計劃。
“原來是這樣啊……”
江陵月深深吸了一口氣。這麼看的話,劉陵那天和她對峙的表現確實是理智出走、大失水準了。
像贈金事件,就堪稱一條毒計。也就是衛青了,但凡換個其他人都極有可能讓劉徹不快。
她輕輕地拍了拍胸口,反而笑了出來,眨了眨眼俏皮道:“看來,我那天真是算幸運了。”
霍去病挑眉:“女醫不必怕她什麼,秋後的螞蚱而已。”
“軍侯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那天在長信宮門口,劉徹和平陽公主明顯都向著她,更彆提霍去病肯透露這等秘辛。
恰好說明他們對淮安王的私心、動向都心知肚明。如今按兵不動,說不定就在等不孝子孫的那一紙告狀書,好師出有名。
“不過……”
江陵月清瑩瑩的眸子閃了閃,促狹地問道:“軍侯肯告訴我這般秘辛之事……莫非是把我當成了自己人麼?”
霍去病舉杯的手,頓了一下。
他把蜜水送入唇畔一飲而儘,才注目著杯沿:“女醫是我帶入長安的、又是姑母舉薦給太後的。難道,女醫還不覺得,你已經是‘自己人’麼。”
他在“我”和“自己人”幾個字上,格外咬了重音。
江陵月:!!!
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隻是隨口開了一個玩笑活躍氣氛,竟然獲得了霍去病親口蓋章的“自己人”三個字。
轉念一想,也對啊。
不管她自己怎麼想的,反正劉徹的眼裡、外麵那些傳她名聲的貴族階層眼裡,她已經被蓋上不折不扣的“衛霍”的鋼戳。
既然如此,江陵月也就毫不客氣地領受了這個稱呼:“那我就謝過軍侯的抬愛了。”
第一,她本來就對這家人有天然的好感。無論是從前讀曆史,還是來到西漢之後接觸。
衛子夫、霍去病乃至劉據給她的觀感,都很不錯。還有剛才在對話裡出現的衛青,也和正史上一樣靠譜。
第二,抱著大樹好乘涼啊!
現在的衛氏穩坐第一大族,劉徹也完全沒有取締的意思。這種大腿,彆人想抱還抱不上呢!
霍去病以手支頤,定定地看著她:“所以,女醫也不必客氣。既然是‘自己人’,遇到什麼不平之事,也儘可以告知於我。”
他雖沒直言出口,卻自有萬事皆可擺平的輕狂。但霍去病的輕狂,沒人能討厭得起來。
——他有他的底氣在。
至於不平之事……
江陵月歎氣:“巧了麼這不是,我還真有件憂心之事。憑借自己的力量,一時半會沒法辦好。隻能請軍侯幫我參詳參詳。”
“何事?”
“是輪椅。”她說。
自從聽說平陽公主開宴待客,對著府上展示了輪椅,江陵月就大感不妙——
“我擔心的是,輪椅若是在這些人之間傳開。以後再向民間推廣,真正需要它們的人想要用上,豈不是難上加難?”
要知道,這個時候的貴族平民間的鴻溝猶如天塹。貴族們的衣食住行,乃至聽個歌舞什麼的,都有格外的講究。江陵月怕的是,他們把輪椅也劃進這個“講究”裡。
偏偏係統發放的龐大診療值告訴她,輪椅在這群人中真的、真的很受歡迎。
江陵月害怕了。
她不願自己帶來的醫療器械,成為貴族間的玩器。偏偏她人微言輕,一己之力壓根阻攔不了。
隻能碰碰運氣,來問問霍去病的想法。
逆料,霍去病卻倏然笑了。這一笑如霜刃摧光,凜凜動人:“不過區區一件小事,又有何難?”
啊?
江陵月呆住了——區區一件小事?
霍去病注視著愣神的江陵月,也換上一副正色:“女醫仁心,世所難見。既然對我開口,此事就交由我解決。”
“等等……”
江陵月聽了前半句先被臊了下,後半句立刻坐立難安:“軍侯,你可千萬彆為了我,得罪了什麼人。”
霍去病抱臂覷她:“難道我在女醫眼裡,竟是個莽夫?”
“當然不是!”
江陵月一麵否認,一麵腹誹著:可你敢當著漢武帝的麵射殺李敢啊,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
“放心,用不了多久。”
江陵月隻好半信半疑地點頭。
可當她真正聽到解決方法時,卻發現霍去病還是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