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曾經聲勢浩大一時的墨家,也隻是止步於工巧之學,未曾見仙界之物。
難道,是仙門?
如果不是仙門,而是人間門派的話……以江陵月隻言片語透露出的師門底蘊,他們劉家的江山還能坐得穩嗎?
劉徹眸中,有危險一閃而過。
江陵月不自覺打了個冷戰。
也正是由於這個冷戰,讓她打消了搪塞過去的想法。她直覺如果她再語焉不詳下去,可能會碰到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也是她絕對不想碰到的事情。
她正色道:“其實我和師兄雖然是同門,但並不是一個師父的。師兄他學的是化工學,我學的是醫學。我們……師門還有很多門類的,我們隻是其中的兩種罷了。隻是這兩個專業剛好都要用到一些儀器,所以我才會覺得熟悉。”
江陵月、把前世的大學模式娓娓道來。至於大學生研究生那些她就沒說,對西漢太超前了且沒什麼意義。
“化工學?”
“就是……造化工巧之學。研究事物之間變化的規律。比如點石成金。當然!點石成金本身是絕對不可能的!”
“哦?”
劉徹聽了不置可否:“那你的師門現在在何方?在仙界麼?”這是他第一次明確地問江陵月關於“仙界”的問題。
“不在。”江陵月斬釘截鐵。
她本以為還要再和劉徹費上幾回合的口舌,沒想到劉徹聽到了這句話,卻滿意地舒了口氣。
“朕知道了。”
江陵月:???你又知道了?你知道什麼了?
她哪裡能猜到,正是由於李少翁和她鍥而不舍的否認,才越發肯定了劉徹的猜測——他們一定曾經與仙有緣,隻是礙於某種禁忌,不能將之宣之於口。
說不定,這就是仙界下的禁令呢?
所以在劉徹的腦中,早就形成了“不是=是”的等式。江陵月的否認,才恰恰是想要的回答。
“行了,你……”
“啟稟陛下,江充前來求見,不知陛下可要見?”
劉徹的眉頭皺了皺,霎時又鬆了開來:“女醫,恐怕他是為了你來的。果真是兄妹情深啊。”
江陵月險些沒繃住。
欒大誌得意滿被請進來的時候不來,被拖出去之後就來了是吧。還能在劉徹麵前刷一波存在感,展現一下自己的愛妹人設。江充這一波算盤打得真響。
江陵月嘴角抽了抽,隻能露出茫然的神情,扮演一個失憶後對哥哥沒什麼感情的妹妹。
“讓他進來吧。”
一個高大的人影頓時快步走了進來。在看到江充的一瞬間,她也不得不承認人家就是吃弄臣這碗飯的。
他演得真的很用心。
微亂的衣服,額間的汗意,焦急的神情,無不昭示著對妹妹的擔憂。就連對劉徹行禮的時候,他的半邊眼神也掛在江陵月身上,似在無聲地訴說著自己的擔憂。
被劉徹喊起來後,他才有空打量起江陵月來。見到妹妹平安無事後,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妹妹你沒事就好。”
江陵月假笑:“我能有什麼事啊。”欒大還能把她吃了不成?
江充的眼神似乎包含著千言萬語:“即使妹妹果真沒事,阿兄也會擔心你出事的。”
“……”
江陵月牙癢癢。
劉徹對江充顯然也很感興趣。他上一回的召見被突如其來的兄妹相認打斷,這下有了機會,便又問了他幾個問題。
江充都一一回答了。
江陵月看得出來,劉徹很是滿意。畢竟江充說了他可以出使匈奴。這份膽氣就比朝堂上絕大多數人強了。
所謂富貴險中求啊。
江充目前是一無所有,想要出人頭地,就要狠下心來做一些彆人都不敢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江陵月神色不辨地望著他——不過很顯然,這個名義上的兄長在看到自己之後,有了新的思路。
他可以借妹妹的聖寵和人脈,合理地為自己積累政治資本。
他正在做,並且做得很好。
忽地,一陣噔噔的腳步聲傳來,那急促聲帶來了不詳的預感,敲擊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太後她老人家不好了!”報信的黃門一進來,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喪著臉說。
這一句,把所有人都驚得站了起來。
劉徹深深擰著眉頭:“怎麼回事?”
那黃門卻沒有細說太後的病情,而是畏懼又埋怨地望向了江陵月:“回陛下,是太後身邊的神君宛若說的,太後她坐江女醫製造的輪椅太久,才會中了邪祟,神君懇請陛下務必懲處江女醫,以告慰太後的身體。”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陵月的身上。而她的第一反應卻是去看江充。
不知道當他知道妹妹非是福源,反而可能牽連自己的時候,會露出怎樣的神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