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江陵月的眼淚差點出來了。原身大概沒受過什麼苦頭,細皮嫩肉的,被燙了一下竟然這麼敏感,實在讓她始料未及。
衛子夫輕蹙了眉頭:“江女醫,你這是……”
王夫人也不解地望著她。
她們倆跟隨劉徹而來,一直沒什麼機會插上話。但見到陛下不僅沒有不信任江女醫,還是由衷地鬆了口氣。誰知道在這個緊要的關頭,江陵月卻莫名做出了奇怪的舉動來。
難道她要把那碗湯藥徹底毀掉?不讓太後喝?
這不是自毀長城嗎?
正因為劉徹、衛子夫和王夫人都深知江陵月不是胡鬨的人,才對她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甚理解。劉徹沉鬱的目光掃過她的麵龐,讓江陵月一瞬通體生涼。
顯然,這是問她要解釋了。
江陵月說:“回陛下,我是想看看這碗藥還熱不熱。如果按淮南王翁主所說的,這藥要在我驗完藥渣之後立刻給太後飲用,要是藥碗變涼了可怎麼辦?所以我就想試一試藥碗的溫度。沒想到這藥比我想得滾燙,我一時不察,竟然被失手燙了一下。”
劉徹似乎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太後的藥渣還沒拿來麼?怎麼磨磨蹭蹭的,這麼慢呢?”
春陀擦著汗:“回陛下,快、快了……”
看得出來,他的心神全牽掛在王太後的身上。心情抑鬱的帝王也因此變得更不耐煩、陰晴不定。
倒是人群外圍的江充坐不住了。他個子高,站在人群裡鶴立雞群,能讓江陵月輕而易舉看到他的表情。隻見他滿臉的焦急,仿佛想撥開人群給妹妹擦手似的。
還是不要了吧。
江陵月下意識地把手往背後縮,不想讓。
這可是她冒著自己被燙傷的風險,搞到的藥汁啊。
【係統在嗎?兌換一次液體成分測定。測定的液體是我手背上的中藥藥汁。】
許久沒被宿主召喚,一見麵就被當成工具統的係統先在江陵月的意識海裡滴了一聲,片刻後才響起標誌性的機械電子音。
【收到,扣除宿主200點診療值。】
江陵月頓時心下大定。
對於剛才的奇怪行為,大部分人都信了她的解釋。少部分人,譬如宛若和劉陵懷疑她彆有用心,但心裡也不甚在意,隻當看了個笑話。
——畢竟,那麼幾滴藥汁子能乾什麼呢?更何況分明是眾目睽睽之下,江陵月哪裡有查驗的餘地?總不能一碰到藥汁,就能搞明白其中是什麼成分吧。
江陵月:不好意思,我真的可以。
下一刻當她看到係統傳來的結果時,一瞬間瞳孔地震。
怎麼會這樣?
她飛快瞥向了宛若和劉陵一眼,嘴唇動了一下,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婢女風風火火地趕了進來。
“回陛下,藥渣到了!”
劉徹頓時站起身來:“江女醫,你要的藥渣來了,速來查驗一番。”
一句話就把江陵月堵了回去:“……是。”
她揣了滿肚子的心事,接過婢女帶來的藥碗,隻見碗底殘留著一層殘渣。令人作嘔的苦澀味道,險些要把她熏暈過去。
江陵月忍著不適,裝模作樣地伸出舌尖對著藥渣舔了下,實則再一次呼叫起了係統:【係統,再兌換一次液體成分測定。這一次測定的液體是碗裡的中藥藥汁。】
【收到,扣除宿主200點診療值。】
再一次看到結果的江陵月簡直一通百通。剛才所有的疑惑都被這個測定結果揭開了。她下意識抬頭望向宛若和劉陵,隻覺得背後正絲絲縷縷地冒著涼氣。分明是大熱的天,卻比吹了空調還要清涼。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沒有像她一樣可以即時測定液體成分的金手指,碰到這樣的構陷,該如何自救逃生?
江陵月想了一會兒。
大概……是無解的吧。
眾人隻見江陵月兀地抬頭,滿臉恍然、若有所思。劉徹便站起身來問道:“江女醫,如何了?”
他的聲音緊緊凝成一線,生怕江陵月說出什麼不好的消息。即使理智知道長信宮的醫官斷無謀害太後的道理。但在母親的生死之前,九五之尊也不能全憑理性決議。
江陵月徐徐道:“這藥沒什麼問題,對太後身體應該也有些好處。就是讓她更加容易嗜睡而已。”
係統大概也知道她想測的是什麼,特意把幾種成分都標了出來。其中,分量最大的是讓人萌生困意的成分。
換句話說,這是一碗安眠藥。
宛若聽罷之後,頓時不客氣地“哈”了一聲:“女醫啊女醫,你查驗了這麼久,連個藥渣對症什麼藥都查不出來?這還怎麼給太後瞧病呢?就你這沽名釣譽的醫術,還好意思懷疑我對太後不軌?陛下,還請速速降罪,責罰於她!”
孰料,江陵月卻像看智障一樣看了她一眼:“誰告訴你,這碗藥沒問題等於另一碗沒問題的?”
真是的,被人當成木倉使了還不知道。
江陵月此話一出,宛若還沒反應過來,她身邊的劉陵就怫然變色。劉徹衛子夫等人也嗅出不尋常的味道。
“來人!派羽林軍將太後寢宮封鎖,即刻!”
劉徹大手一揮,春陀立刻前去傳旨。不多時,寢殿外遙遙傳來了刀劍鏗鳴之聲。
“女醫,你且繼續說。”劉徹的眉間印出一道深深的刻痕,昭彰著帝王此刻並不寧靜的心緒。
“這碗藥沒什麼問題,隻是為了讓太後昏迷而已。但即將給太後飲用的,還溫熱著的那一碗裡麵卻有劇毒。”
“隻要我測過這一碗,另一碗就會立刻給太後服下。很快太後就會在昏迷中毒發身亡。然後呢,我就會被做實鎮魘太後的罪名,而陛下也會因為迷信方士、以至於錯殺親母,帝王威名大打折扣。”
“這就是你的算盤嗎,淮南王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