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由建章營騎護送著回了椒房殿。一眨眼,卻被眾人齊聚一堂的情況嚇了一跳。
父皇母後、舅舅表兄,閎弟和王夫人。
他們怎麼都在啊?
劉據直覺他們是為了自己而來的,但不對啊?他跟隨五經博士修習《公羊傳》的時候,他們怎麼不來呢?
“據兒啊,你回來了。”劉徹把人往自己懷裡帶:“今天第一天去醫校,可有人怠慢你?”
“沒有啊,江女醫還點我回答問題呢。”劉據說。
劉徹:“……”
衛青和衛子夫姐弟倆聽得暗笑不已。
太子年少,尚不懂得陛下九曲十八彎的心思。陛下本意是不願意讓寶貝兒子去那醫校的,還是被去病勸下來還勉強同意。今日這般發問,不過是心裡那點不情願作祟罷了。
哪曉得,太子一點兒不給老父親麵子。
陛下能不尷尬羞惱麼?
他倆眼觀鼻鼻觀心,主打一個看破不說破。霍去病卻道:“女醫她行事妥帖,定不會讓人怠慢據兒。”
劉徹瞪他:還護上了是吧,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劉閎年歲更小,更不懂其中的機鋒。見劉據還沒江陵月點名回答問題,不由得發出羨慕的驚歎:“真好啊,我也想被江女醫點名回答問題。”
劉徹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片刻後,他沉著聲再問道:“據兒還學了什麼?”
“上午是五經博士來給我們上課,不過和閎弟學的東西一樣,所以我沒有仔細去聽。”
“下午是鬱先生、元先生給我們講解了幾種草藥。我現在已經會分辨好幾種草藥了。對了父皇,宮中哪裡有水井?今日先生還布置了課業,讓我們去水井邊上尋車前草呢。”
劉徹:“……”
他堂堂大漢天子,哪裡知道宮中哪裡有水井?他喝的水都是山泉中直接引來的。
此刻的劉徹,和後世每一個被課外作業為難住的家長彆無二致:“咳,等會兒讓你母後帶你去尋。”
衛子夫笑而不語。
“哦。”劉據敏銳地察覺老父親的窘迫,孝順地沒有選擇戳破:“還有就是,江女醫她帶領著我們宣誓了。”
“宣誓?什麼誓?你堂堂皇太子,怎可向他人宣誓?”
劉據的記性極好,把修改版希波克拉底誓言默背出來,最後無辜道:“女醫她以仁心敬告天地,兒臣以為,這正合了儒學的本色。”
劉徹忍不住戳兒子額頭:“江女醫!你就護著江女醫罷!”
這臭小子,為了個外人竟然堵他父皇的話。
旋即他和衛霍二人對視一眼,陷入了沉思。
江陵月能想到的,他們一個頂級政治家,兩個頂級軍事家如何想不到?若是這一套宣誓能用在軍中……
劉徹眯了眯眼:“倒還有幾分意思。”
衛青淡然一笑:“陛下若對醫校有興趣,何不親自前去一觀呢?而況女醫她也算殿下的師長,您也合該去瞧瞧。”
他看得分明,陛下明明也對江陵月那醫校很感興趣。要不然也不會特意朝兒子打聽了。
果然,劉徹從善如流道:“仲卿說的話有道理。既如此,朕明日便隨據兒出宮。仲卿你也去吧。”
旋即,他的視線轉移到霍去病身上。在調侃的話說出口之前,就聽他那好外甥道:“臣也願往。”
“……”這小子,學聰明了還。
“父皇,閎也想去!”
疼愛的白嫩小豆丁這麼眼巴巴地懇求著,劉徹還能怎麼辦?他隻能大手一揮:“去去去!”
“父皇英明!”劉據歡呼道。
所有人都開心的世界達成了,唯有劉徹不滿地環視了一圈。隻覺得一大家子,人人都在跟他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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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當江陵月走進教室,看到教室後麵坐著的大漢三巨頭時,她的心情是炸裂的。
“……”
衛青還特地上前,跟她打了招呼:“平陽侯有意來醫校看看,女醫不必拘謹,與往常一般就是。”
平陽侯?
江陵月嘴角忍不住一抽。
長安城中還有誰不知道,冤種姐夫平陽侯,是你劉徹微服私訪的禦用馬甲?
你還能瞞過誰?
但讓她最裂開的還不是這個。
她展開自己精心畫好的人體結構圖,上下掃視一圈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不會因為教學內容少兒不宜,被家長給舉報下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