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
僅一個名字,就有千鈞的重量。
千古之下的一代將星,她怎麼能夠輕易染指?
但這些,她都不能告訴霍去病。她隻能搖搖頭:“你是冠軍侯,是驃騎將軍。你打贏了兩次河西之戰,你……”
禪於姑衍,封狼居胥。
當然,這是兩年後漠北之戰的劇情,她不能提前劇透。
“等等。”
霍去病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劍眉緊蹙了一瞬又鬆開:“你是覺得,你我身份有彆?”
“嗯……算是吧。”
雖然他理解的身份有彆,和她想表達的肯定有差彆。但也沒有比這更合適的說法了。
恍惚間,江陵月聽見一句低語:“這算什麼?”
旋即,她就感到一隻修長的手撫過她的鬢發之間。乾燥又帶著絲絲的暖意。含著薄繭的手指擦過玉珠,最終落在她的發旋處,溫柔地輕輕摩挲著。
這是霍去病早就想做的事,如今終於心願達成。
“可是陵月,你也是江陵月。”
他學著她先前的口氣,一字一頓道:“你是未央宮的宮廷女醫,官秩千石,你還是醫校的江祭酒,發明了輪椅……”
“停停停!打住!”
江陵月打了個激靈,試圖抖落滿身的雞皮疙瘩。
霍去病學著她的口氣說話,本來就很怪異。言語間還不住地尬誇,更是讓人渾身不自在。
霍去病不樂意道:“那陵月你誇我時,可在意過我的感受?”
江陵月:“……我錯了。”
她攀上鬢間的手掌,試圖把它拿下來:“不,這是不一樣的。你以後是要上史書,流傳千古的。”
“嗬。”
霍去病卻擰起劍眉,說不清是微笑還是嗤笑:“難道陵月你以為,你做出了那些事情,還能從青史中獨善其身不成?”
這下子,江陵月徹底怔住了。
霍去病的話,似乎給她打開一間新世界的大門。她有心反駁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你莫非以為自己能從青史中獨善其身?”
對啊。
她如今不是千古之下的仰慕者了。她真切地來到了兩千年前,漢武朝最輝煌的時代。
見證了,卻也改變了曆史人物的平生。
趁著江陵月發愣的間隙,霍去病反握住她的手,扣在自己的手心,用虎口上的薄繭微微摩挲。
溫熱的聲音落在她耳畔,有些撓人的癢:“若你我在一起了,史書上豈不是會多留下一段鴛侶佳話?”
“陵月,考慮一下,嗯?”
江陵月閉上眼睛:“……讓我想想。”
“好。”霍去病應下。
窮寇且莫追,宜緩不宜急。今天能讓她承認對自己有意,已經是意外之喜。
“陵月打算什麼時候給我答案?”
“……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再說。”
“太模糊了。”
江陵月咬牙:“最遲這個冬天!朔旦之前!”
霍去病終於露出一個真切滿意的笑:“好,朔旦之前。到了朔旦,我會來問你。”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陵月……”
“什麼?”
江陵月心裡浮現了不好的預感。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種自己又被套路的感覺。畢竟被霍去病套路可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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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信宮。
王太後聽完宮女的稟報之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來:“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衛子夫見狀十分不解——今日宴會的主角一個都沒來,母後被放了鴿子,為什麼看起來會開心?
鑒於放鴿子之一的人是她外甥,衛子夫猶豫了片刻,出言試探道:“母後,去病他……”
“子夫啊。”王太後打斷了她,兀自感歎不已:“還是你和徹兒的眼光更好。先前我還不死心呢,覺得滿長安這麼多優秀的兒郎,未必隻有去病一人合適陵月。”
“結果一番挑挑揀揀的,身份配得上陵月,又不阻礙她拋頭露麵的,也就剩去病一人了。”
衛子夫點了點頭:“母後說的是。”
“最重要的是,他們互相中意,心底有彼此。”
衛子夫還是疑惑不解,但她知道王太後突然說這番話一定和剛才的宮女有關。所以那些宮女們,她們到底看見了什麼?
還有,陵月和去病什麼時候兩情相悅了?不是還在神女無心、襄王有意的階段麼?
難道,她錯過了最新的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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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月聽到了耳畔的聲音。
凜冽又含混,還帶著一點微末的笑意:“太後今日想讓你相看的人,其實是我。”
他頓了頓,似有些得意:“隻有我一個。”
江陵月一瞬瞪大了眼睛:“霍去病,你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