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當江陵月聽說衛少兒有意要見她的時候,第一反應竟然是錯愕。無他,從霍去病出現在她身邊伊始,他的父母存在感都低得驚人。
明明是皇後和大將軍的直係親屬,霍去病的親生父母,衛少兒的存在感甚至不如長姐衛君孺,後者好歹還生下了貪汙軍餉、引發巫蠱之禍的的公孫敬聲。
相較之下,衛少兒和陳掌曆史上既沒有子女的記載,也從未被霍去病提起過,低調得驚人。
這麼一個人要見自己……
江陵月下意識看向了霍去病,發現後者也在看著她,目光是少見的溫和。
當著舅舅的麵,霍去病毫不避諱地握住了江陵月的手,拇指撫過她的手背以作安慰。
“莫怕,阿母她人很好。”
“是。”衛青也笑道:“二姊人是很好。昔日我從平陽郡逃到長安後,什麼也不懂,便是二姊在悉心照顧我。”
他似乎並不避諱提及自己不光彩的過往。
江陵月想起來了。
衛青一開始不姓衛姓鄭,隨著父親鄭季生活。但他的父兄都不動輒打罵虐待。衛青便選擇離家出走,從平陽郡一路奔至長安的平陽公主府。
作為母親,衛媼接受了他,從此他便改名衛青,正式加入了衛氏大家庭。
江陵月依稀還記得,她當年讀《史記》的時候,就很喜歡衛青這一段幼年的故事。
他不到十歲的年紀,就能果斷地拒絕原生家庭的虐待,乾脆利落遠赴長安。不僅有膽氣不說,在一個出遠門就是渡鬼門關的時代,他作為小孩,竟然生生成功抵達了。
而衛家當時還是平陽公主府下的奴隸,一大家子人,日子並不會好過到哪裡去。但他們並沒有放著小衛青不管,而是作為家人接納了年幼的他。
江陵月可以想象,這或許是個貧苦、卑下,但一定從不缺乏溫暖的家庭。
尤其是她知道當年照顧衛青的人正是衛少兒,對這位……呃,準婆婆的印象就更好了。
她輕輕地點了下頭:“不知夫人何時有空閒的時間?我好上門拜訪”
“二姊也想問你這個問題。”
衛青道:“她擔心你初來乍到甘泉宮,一時間忙不開,所以過了幾日才來問你。”
江陵月心底又一軟,再次認定了,衛少兒絕對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
“擇日不如撞日,我換件衣服就去拜訪。”她說完看向霍去病:“軍侯,你也去麼?”
“陵月覺得?”
江陵月想了想:“那就一起吧。”
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衛少兒和她的想象,是個難以相處的人。這樣的話好歹能讓霍去病擋一擋。
一刻鐘後。
藕荷色如意紋襦裙,裙角的斜襟處壓下雙玉佩。頰邊含桃,眸似清月。如瀑烏發斜挽一支嵌珠白玉釵。銅鏡映出的女子一身落落清華的氣度,彆有意態。
陵月對鏡瞧了一會兒,微微出
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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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啊。她還記得剛穿越時,隻覺襦裙是個稀奇的東西,怎麼穿也穿不明白,還需要婢女們幫忙係裙帶。
隻過了一年的時間,她就學會了像漢朝小娘子一般打理自己。這一身深衣更是像是她的原皮一般。
也不知自己再換上現代的衣服,站在鏡子的麵前,會不會感到陌生呢?
她正垂眸凝思著,鴉睫微闔,卻無意瞥見昏黃的銅鏡中,有道人影一閃而過。
“軍侯?”
江陵月頓了一頓,微有歉然:“你等著急了麼?”
她梳洗更衣貌似確實花了不少時間,也讓霍去病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但……如果要見麵的對象是衛少兒的話,打扮上再怎麼謹慎也不為過。
噠。
噠。噠。
背後的人不說話,唯獨腳步聲漸漸近了。
旋即,江陵月的肩膀上傳來一陣力道。原來是霍去病半蹲下來,把下巴輕輕地擱在了她的肩上。
因霍去病比她高上一截,從銅鏡中望去,這個姿勢就像她整個人被擁在懷中似的。
江陵月隻瞥了一眼銅鏡,便匆匆移開眼。
但她卻避不開霍去病本人。兩人的距離挨得極近,隻肖稍稍偏過頭去,就能看清他英俊立體的臉上細小的絨毛,灑落一層日光,溫柔而朦朧。
鼻息相觸,呼吸可聞。
就連空氣都凝滯了一瞬。
霍去病低醇的聲音隱含一絲笑意:“不曾久等。不過是迫不及待想看看,陵月的盛裝會是何種模樣。”
“那……好看麼?”
“比想象中更美。”修長的手掌撫過她柔順的發尾,似歎似夢囈的一聲:“隻可惜,唯有我阿母能獲得讓陵月盛裝的殊榮了。”
江陵月點了點頭。
確實哦,她當年陛見劉徹和衛子夫的時候,都沒有像今天一樣認真梳洗,素麵朝天地就進了未央宮。
咦,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江陵月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霍去病這句話中……是不是有淡淡的醋味?
他是在抱怨自己不打扮給他看?
她斜睨了一眼,低聲道:“可那是你的母親。”
霍去病發出了一聲輕笑。
真奇怪,明明懷中的女子一句軟話都沒說,他就奇跡般地被安撫好了。
環在細腰上的手臂一瞬收緊,不須刻意大口呼吸,就能感受到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
他閉上了眼眼,嗓音漸漸低啞了下來:“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事相求。”
江陵月側目:“什麼?”
霍去病湊上江陵月的耳畔:“在阿母麵前,陵月莫要喚我軍侯,喚我去病……”
江陵月怎麼也沒想到,霍去病還會注意到這個。她用手指按了按唇角,笑意卻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是怕她覺得我們不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