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1 / 2)

新暖房所需的全部的玻璃燒製好之後,已經是第三天了。

三天之中,除了定時去各廠房監工之外,其餘的時間裡江陵月也沒閒著。她把張騫叫出來,按照他的描述,帶了醫校的一隊人人去長安郊外的各種地貌裡刨土。

濕潤綿密的黏土、疏鬆透氣的沙浪土……

各種各樣的土壤挖出來盛得滿滿當當,又被力夫把容器裝在馬車上。從郊外回長安的路上,難免經過一些居民區,一行人運著土,迎麵對上了不少鄉民奇異的目光。

江陵月還聽見了他們的竊竊私語。

“這在乾哈?”

“閒得慌呢,給土坐馬車?”

“誰知道,可能是哪個腦子不好的有錢人吧……”

江陵月:“……”

但是當她轉過頭去,說閒話的幾人很快撤下了八卦的神情,無辜得像自己什麼都沒說一樣。

還有想湊過來套近乎的:“你們這賣土呀,我們村裡的後山上多的是嘞,要不要買點?”

“不用了,我們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

“哦。”

那人明顯有點失望,嘴裡嘟囔了一句什麼。瞥了他們一眼,轉身就走了。

江陵月蹙了下眉,又很快鬆開。她問身邊的張騫:“那些人把我們當作了什麼?商人麼?”

張騫尷尬地撫了一下須,眼神遊移:“多半如此。”

大漢立國以來,商人的地位一直很低。就連關中的老農民都敢貼麵嘲諷。要是來的人看上去像個權貴,即使做出比他們還奇怪的事情,路人肯定也避得遠遠的。

江陵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哭笑不得道:“看起來真的有那麼寒酸嗎?”

張騫點了點頭,動作輕到近乎看不見。

平心而論,景華侯的食邑近萬戶,但一應排場還比不上他當初受封博望侯的時候呢。就說她身上的衣服吧,料子粗糙不摻一點絲帛,花紋呢更是半片沒有。

“啊?”江陵月驚了:“絲質的既不保暖不耐洗,在外麵弄臟了,洗壞了不能穿怎麼辦?”

“啊?”

張騫更驚訝:“以您的身家,還需要穿洗過的衣服?”

江陵月:“……”

她竟然無言以對。

貴族們從小就穿絲質衣裳,再穿麻布時,就會覺得全身上下被剮蹭得很不舒服。江陵月當了二十幾年小老百姓,至今還沒有有錢人、乃至權貴的自覺。

馬車漸漸從郊外駛向了長安,宣平門的輪廓若隱若現。

江陵月支起下巴,遙望著遠處的城郭,慨然不已:“也許,博望侯是對的。”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山豬吃不了細糠。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雖然貴族的生活習慣她理解不了。但她也有那些人理解不了的奢侈。比如說把玻璃當成窗戶什麼的……咳咳。

一行馬車駛入醫校停靠的時

候,江陵月敏銳地察覺了不對。一二三四五,怎麼多了這麼多從前沒見過的車?

難道是有外客來了?

她甫一下車,就被看到遠處的暖房外,趙遙正領著工匠們鑿窗戶、裝玻璃。他們的外圈三步之外,圍著一圈人,各個雙目炯炯生光。聽到這邊傳來的動靜後,這些人又紛紛朝她看來,目光比方才更加亮堂。

一瞬間,江陵月明白了怎麼回事。

玻璃的消息不慎被泄露了。眼前的全都是聞訊趕來想找她買玻璃的人。結果看到實物發現比想象更美,甚至圍觀了起來。

答案和江陵月猜得八九不離十。她唯一錯算了一點——泄露玻璃消息的人,正是把擺件拿出去炫耀的男朋友,霍去病。

也不怪江陵月沒想到了。這種秀恩愛的行徑,簡直和霍去病的形象相去甚遠。沒親眼見到那一幕,她不會相信它真會出現的。

“咳咳。”

江陵月早有準備地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啊,玻璃是非賣品。目前隻供醫校內部,不外銷,也不特供。”

“啊——”

“什麼?”

人群中齊齊發出一道不滿的歎息聲。但他們眼底的光仍沒有熄滅。抱著好事多磨的想法,這些人並沒有散開,而是想繼續湊上去和江陵月攀關係,說好話。

還有眼尖的則瞧見了張騫,升起了曲線救國的主意。要不,讓博望侯

這一幕,江陵月也早有預料。她之前做過貴族特供奢侈品的生意。最知道他們看到好東西的時候有多麼走不動道。

她神色淡淡,說出的話卻堅決之極:“抱歉了,這批玻璃隻供暖房。便是陛下他親自前來,我也不會鬆口的。”

天底下,還有誰能大得過劉徹去?

江陵月搬出他老人家,所有試圖攀交情、軟磨硬泡拿下她的人都像被卡住喉嚨似的,半晌也張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