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種新藥。用來治百日咳、肺炎、痢疾有奇效,還對胃
病有幫助。”
江陵月又想了想:“唔,不過,其實當成農作物的殺蟲劑,或者動物的飼料也可以。”
其實在後世,比起藥用,後兩者的用途更為廣泛。她還記得電視台的某期養殖節目上,主持人就介紹過用大蒜素加進飼料裡,好給豬開胃的故事。
但在漢代人眼裡,就十分震驚了。
“飼料?”
李殳玉的神情茫然了一瞬,喃喃自語道:“我們吃的藥,隻能給畜生當飼料?豈不是說我們過得連它們都不如?”
江陵月:“……你彆這麼想啊。”
她動了動嘴唇,卻發現竟然無從解釋。李殳玉的想法,從漢代人的角度確實無懈可擊。畢竟這時候的藥還很珍貴呢,根本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不然,醫校的義診也不會那麼受歡迎。
最後,江陵月隻能無力道:“飼料是我隨口瞎說的,暫時沒可能。種出來就這麼點蒜,不知道萃出來的成品有多少呢,還要做動物實驗和人體實驗……”
“是哦。”
李殳玉吐了吐舌頭,才發現是自己鑽牛角尖了。祭酒讓她們辛辛苦苦地剝蒜,肯定自有妙用,不會隨意地給動物吃掉的。
其餘的人,也悄悄鬆了口氣。與此同時,手上的動作更麻利了幾分。
有許多人分工合作,一大籃子蒜很快見了底。江陵月抓起一把新鮮蒜瓣,一枚枚檢查過,挑出混入集中的蒜皮之後,就把它們放在了一個石舂中。
在那裡,早有兩個力夫抱著一根石杵,用力將其搗碎。
“咚——”
“咚——”
石杵一下子敲到了石舂的底部,甚至濺起了一些多餘的蒜瓣。然而很快,那些蒜瓣都被搗成了細碎的蒜泥,刺鼻的氣味漸漸蔓延開來,比剝蒜時濃鬱了數倍有餘。
“咳咳咳。”
有不少人呼吸著呼吸著,就掩著鼻子打了個噴嚏。江陵月也順勢捂住了眼睛。不過她不是被嗆的,單純是心疼的。
這些刺激性氣味可都是大蒜素啊,就這麼白白地流失在空氣裡,不能被她收集。
真是令人心痛。
她強迫自己不去看,直到大量的蒜瓣被搗爛成一片泥漿。這時候,所有人才圍了上去,用玻璃燒製的器具舀出蒜泥,小心翼翼地放進了95%純度的乙醇裡。
李殳玉不解道:“就這樣就可以了?”
“對。”
“怎麼感覺……好簡單啊。”
她話還沒說完,一擊爆栗就正中了眉心。迎麵正好對上江陵月無奈的臉。
“簡單?藥都還沒製完你就說簡單?還是你以為一種藥做出來就可以隨便給人吃了?”
作為上輩子的醫學直博生,江陵月親眼目睹了無數研發者們的心血,倒在了一期期的臨床實驗裡,無可奈何又無能為力。現在一聽她這種輕鬆的口吻,就氣不打一處來。
李殳玉揉了揉腦袋,眼底卻是不服氣的。不就是剝蒜、
搗蒜麼?哪裡難了?
“藥做出來隻是第一步。”
江陵月幽幽歎了口氣——
後麵的路還長呢。
雖然大蒜素的實驗效果已經被後人證實可行,但是誰能保證她做出來的東西一定就是大蒜素,不是大蒜精油什麼的呢?
完整的動物實驗、臨床實驗在大漢是沒條件了。但是,必要的程序不能少。至少,她要親自用藥試驗過一回,證明大蒜素確實有想象中的效果才行。
這也是江陵月一直沒透露研究內容的原因。即使她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她看著被浸在透明酒精中的蒜泥,搖了搖頭:“走吧,酒精萃取大蒜素,一時半會兒沒那麼快。等完全萃取了再來拿。先去問一問廷尉,有沒有什麼生病的死囚。”
健康的人,沒人會隨便給她試藥。還是找死囚最合理。而且大蒜素即使失敗成了大蒜精油,也是吃不死人的。如果剛好有效,還能救那個死囚犯一命。
這是目前最為穩妥的做法。
沒想到,廷尉給了江陵月一個意想不到的回答。
“生病的死囚?這個……恐怕要讓景華侯失望了。”他訕訕笑道。
大概是從沒聽人提出這麼奇怪的要求,又怕得罪了江陵月,說話格外小心翼翼:“秋天方才處決了一批,現在牢裡空空如也呢。”
“啊……”
江陵月失望不已。
廷尉想起了什麼,又小心翼翼開口:“不過,有個人或許樂意供您驅使。您也認識他的。”
“誰?”
“您的兄長,江充。”
好家夥,他一個邊疆的小吏,找關係都能找到長安的廷尉這裡來。還能恰到好處出現在她麵前,這其中是花了多少功夫啊。
她隨口找了個理由拒絕:“我最近要人要得急。他應該人還在代郡吧?路程太遠,等他趕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不不不,他現在就在長安呢。”
“就在長安?”
江陵月的神情古怪了一瞬。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來。
“好啊,畢竟他是我親兄長。這麼支持妹妹的事業,我怎麼能拒絕他呢?勞煩你轉告一聲。就讓他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