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醫學生,在聽到“青黴”兩個字的時候,都會DNA大動。遑論是國家出征在即,正苦於藥物儲備不足的江陵月了。
她表現得尤為熱切和激動,身子前傾,甚至扯住了吳老三的袖子:“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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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四下皆靜。
眾人先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又把驚愕的目光投到了吳老三的身上。
不會吧?既然貴人/江祭酒都發話了,難道這吳老三真的瞎貓撞到了死耗子?還有,青黴又怎麼能做當成藥呢?
真不會把傷口爛掉?
江陵月的回答是,不一定。
其實,古人早就發現了青黴的治療效果。唐朝就有把青黴作為外傷敷料的記載。另外,《本草綱目》中也有記錄。不過,它在這本書中有另一個有意思的名字。
——寡婦床頭灰。
不過,《本草綱目》中也特地提醒了,一定要嚴防青黴變質,要是和它相近的曲黴落在傷口上,後果不堪設想。
是以,江陵月也囑咐了吳老三:“這一次也許是你運氣好,但下一次莫要再這麼做了。萬一是彆的黴菌……”
吳老三麵露緊張之色:“會怎麼樣?”
“小命休矣。”
江陵月眯著眼,故意把後果說得嚴重些,見吳老三和其他圍觀的人明顯都聽了進去,這才放下了心來。
“殳玉、阿兄,勞煩你們留在這裡,幫我看顧病人們。要是有什麼意外,就去吳老三家找我。我去他家收集青黴,馬上就回去。”
“敬諾。”
“妹妹,你放心去吧。這裡有我看著。”
真的靠譜麼?江陵月狐疑地看了一眼江充。找病人反倒把自己搞病的滑稽事,讓他在江陵月心中的信用大打折扣。
“對了,殳玉,你去讓人隨便找一塊肥皂,也給我阿兄講一講用法。他久不在長安,都跟不上版本了。”
“是。”
李殳玉摩拳擦掌,科普可是她老本行。
江充:“……”
聽起來明明是關心的話,為什麼他感覺自己被江陵月微妙地嫌棄了?跟不上版本了,是什麼意思?
是在說他土嗎?
江充自暴自棄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又回憶起到長安後一路的所見所聞,心中不免戚戚然。他離開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整座都城,上下皆是洗然一新。
這些,不會都是他妹妹的功勞吧?
嘶……
江充的訝然,江陵月看在眼裡,卻並不放在心上。她隻是帶上了義妁,一路上順便跟吳老三聊天,好了解家裡的情況。
原來,吳老三竟是個鰥夫,妻子在兩年前因病亡故。因家中無錢,聘不起新婦,隻留下他和年幼的兒女一道度日。
“原來是這樣啊……”
江陵月有心想安慰,卻見吳老三的臉上隻有唏噓,沒什麼深刻的悲傷。
她心下難免
惻然,幽幽一歎:缺衣少食,醫療技術又不發達,大約在漢朝的百姓眼裡,人命如草芥、如浮萍般易逝。
死亡成了一件稀鬆平常之事。
不是自己,就是親人。
方才圍在她身側的那群人,誰又沒有幾個早逝的親人呢?
“對了。”吳老三忽而轉過頭來,臉色微紅,結結巴巴道:“那個、家裡頭亂,還請貴人不、不要見怪。”
“沒事的。”
江陵月本以為這是一句客氣話。孰料,到了家門口,吳老三一打開大門,一股經年不散的黴味直衝腦門,使人嗆咳不止。
“爹。”
吳老三的一雙兒女都在家中。見父親兩手空空,不免露出欣喜之色。旋即,他們看見了掩口咳嗽的江陵月和義妁,一雙小小的黑色瞳仁中盛滿了好奇。
“爹要給我們找新娘了?”
“怎麼還是兩個娘?”
這話嚇得吳老三雙膝一軟,差點跪了下來。他繃著臉大聲道:“胡說什麼呢!快閉嘴!這兩位都是貴人!”
貴人……
身在長安的孩子,不會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們露出了害怕之色,深深低著頭,身子不住顫抖著。
吳老三一邊拱手哀求,一邊抹著額邊的汗滴:臉上的表情快要哭出來似的:“那個,貴人您看,孩子還小,不懂事隻知道亂說。請貴人高抬貴手,饒過他們吧……”
江陵月不會跟孩子計較什麼。她一開始隻是驚愕,後來則擺了擺手:“沒事,不過孩子住在這種房子裡,對身體不好啊。”
她一進門就感受到屋中的潮氣。難怪吳老三隨隨便便就能碰上黴菌呢。陰濕背光,這樣的屋子不滋生青黴才怪。
“是,是。”吳老三諾諾道,不動聲色把兩個發抖的孩子護在自己身後。
江陵月注意到了,不由多看了人一眼。知道護著孩子,好像是個不錯的父親?
她體貼地轉移了話題:“好了,你帶我看看黴菌是在哪發現的吧。”
出乎江陵月的意料,碰到吳老三傷口的黴菌不是在房間內,而是在屋頂的一根梁木上發現的。
“勞煩你幫我刮下來了。”
“諾。”
吳老三手腳麻利,三下五除二攀上了梁木,兩條腿緊緊地盤旋在梁上,一手拿碗一手舉箸,扒拉著梁間的青灰。
片刻後,他又跳了下來。
“多謝。”
江陵月和義妁連忙把他手上的青黴放在燒好的光口玻璃瓶裡,又用木塞子封住了。
“給這瓶青黴起個名字吧,就叫……梁上一號,怎麼樣?”
義妁:“……”
她悄悄地按了按嘴角:“好啊,等以後祭酒的新藥發明出來了,你的恩德大家感佩在心,都叫你梁上君子了。”
江陵月拾輟的動作一頓:“好吧,是有點不合適。嗯,我琢磨下還有什麼響亮一點的名字……不對啊,難道你在嘲笑我?”
對上義妁含笑的眼眸,她終於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要不是青黴的收集不容有失,江陵月肯定當場就要製裁她了。
“你給我等著!”她悻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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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人的身後,一道弱弱的聲音突然響起:“那個……小的家裡還有不少青黴。不知兩位貴人可還需要?”
“還有?”江陵月訝然不已。
“要!”
在青黴之中,不同菌種的藥力也有高下之分。曆史上最終發明出青黴素成品的,就出自一個哈密瓜上“完美的青黴”。
江陵月本想著,這青黴能治愈吳老三虎口上的傷口。菌種不說是優秀,起碼也是中上了,很有研究的價值。
結果他說,屋子裡還有?
那肯定是統統裝上,當成不同的樣本,分門彆類地慢慢研究啦!
吳老三吳老三心疼地點了一把燈,照亮了屋中。床頭的角落、床板上、水缸的附近、隨處都可見青黴的痕跡。
江陵月終於明白過來,一進門時鋪天蓋地的黴味到底從何而來。
她皺了皺眉頭,一邊和義妁麻利地把青黴裝進玻璃瓶中,一邊低聲道:“你這屋子,以後最好彆讓孩子住在裡麵了。”
簡直是天然的黴菌培養皿啊。小孩子住久了,呼吸道會出問題的。
不過,讓一個窮到新婦不願進門的家庭貿然搬家,有點何不食肉糜的意味。
江陵月沉吟了片刻:“這樣吧,我出錢把你家房子買下來,你拿著錢,和孩子們搬到新家裡頭去。屋子裡的東西就保持原樣,以後我會定期來收集青黴的。”
“這樣,你覺得如何?”
吳老三仿佛被天上的餡餅砸中,滿臉的不可置信:“貴人,您、您要買我的房子?”
“嗯。”
雖然吳老三本人沒有坐地起價的意思。但江陵月看了眼兩個瘦小的孩子,惻隱心微微一動:“或者,我給你找一處房子也行,肯定比你們現在住得好。”
“貴人,您是要買下我們麼?”
一雙兒女之中,略年長的那個好奇地望向江陵月。他或許還不明白被買下意味著什麼,隻是見過,或者聽說過類似的事。
不然,那雙天真不諳世事的眼裡,不會像現在這般輕鬆。
但吳老三的心卻提了起來:要賣身給貴人也不是不行,日子肯定比現在好。但他的兒女還小,他不想讓他們……
“不是啊,隻是想買你們的房子。”
江陵月蹲下了身子,摸了摸哥哥的頭發。乾淨但不順滑,像是剛被肥皂洗過:“我對彆人的賣身契沒興趣。”
準確說,她討厭奴隸製。
江陵月做不到驅使彆人怎麼樣,但景華侯府上的人全簽的是活契,或者說勞務合同。她更不會主動買什麼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