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許渺並不經常看到時啟哭的模樣。
時啟小時候身體就不好，每每許渺去看他，時啟都在喝一大碗藥。那藥聞起來很香，小孩便總很好笑，有次許渺嘗了一口，差點被苦得靈魂出竅。
時啟總因為各種病痛喝不同的藥，他卻總是很堅強，臉上總是掛著笑容，像個小太陽一般。
隻有幾次，他們出去玩，小時啟不小心摔倒了，眼中浮現出淚花。當時許渺心裡都是心疼，隻恨自己為什麼不能代替時啟摔倒。
但長大了後，許渺變了，時啟也變了。時啟逐漸變成了一個喜歡學習沉默寡言的小孩，而許渺則因為家族精英式的教育方式，越來越克製自己的情感，不將心裡的想法表露出來了。
許渺已經不記得上一次看到時啟哭是什麼時候了。心疼嗎？大概會吧。
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一般，心似乎被緊緊攥住的緊張無措，仿佛全世界都塌了。
“——彆哭。”許渺語氣有些慌亂，抽了幾張紙遞過去，“阿啟，我沒和那個女生……”
問過那句話之後，時啟的眼淚幾乎止不住，許渺從來沒有看他哭得那麼厲害，那麼委屈，攥著紙巾的手指不自覺微微發顫。
可時啟沒有接過他遞來的紙巾，而是往後一退，像是完全不想聽許渺的解釋，轉身朝出口跑去。
許渺毫不猶豫，立刻追了過去。
厲覺愣了一下，猝然起身，也下意識地要追過去，但他突然意識到什麼，額角迸出青筋，用力克製自己的動作，重新撞回椅子裡。
這是時啟和許渺的私人事宜，是厲覺完全介入不了的小圈子。如果強行插|入這件事情，隻會讓場麵變得更加尷尬。
時啟和許渺之間的氛圍，是完全不一樣的。時啟和他說過，他從小就認識許渺，算是青梅竹馬。
厲覺竟然有幾分嫉妒。
時啟從沒想過邊哭邊跑這件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看偶像劇的時候隻會覺得這種情節又假又浮誇，一但輪到自己身上，隻能感慨一句，人生如夢啊。
“完全哭得停不下來啊係統！”時啟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淚腺，淚流滿麵，好在現在已經不是飯點了，餐廳裡沒幾個人，避免了被圍觀的尷尬。
時啟跑了沒多久，就上氣不接下氣，他的體質實在是有些拉胯，跑不動了，隻得靠著扶手大喘氣。
係統：“每次觸發體質生效時間為五分鐘，目前倒計時為一分十六秒。”
時啟生無可戀，他從來沒發現哭是這麼累的事情，原來淚水真的能夠模糊眼睛……時啟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他的手臂被人拉住，許渺追過來，身上帶有熟悉的草木氣息，溫潤又清冷。
時啟想甩掉，許渺卻更加用力地把他帶向自己的方向。許渺幾乎沒有對時啟用過力，把他當成展會上珍貴易碎的玻璃製品一般對待，直到發生了這次的事情，許渺好像突然間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展現出時啟感到十分陌生的強勢。
時啟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許渺。
“彆哭了，好嗎？”許渺呼吸急促，“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你可以罵我，但不要自己跑掉。”
時啟一雙黑亮的眼睛完全霧蒙蒙的，眼眶通紅，他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淚，聲音有些顫抖：“你沒做錯什麼，抱歉，是我太失態了。”
“今天是高年級組織的學生聚餐，我和那個女生隻是順路遇到了一起走而已，和她不熟。”許渺難得的失態，他呼吸急促，聲音不似往常那般的平靜。
時啟扭過頭：“和我有什麼關係，你想和誰走就和誰走，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不是這樣。”許渺意識到自己用力過大，時啟的手腕浮現出淺淺的紅色。他力道放輕許多，仍是執著地拉住他不讓他離開。
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不可聞，許渺比時啟高，便很輕易將時啟攬在懷裡。
時啟身上總是帶著淡淡的藥味，從小便是在藥罐子裡長大的。許渺總很喜歡這個味道，現在依然是這樣，也從未深究其原因。
許渺說，“我隻有你一個朋友。”
“怎麼可能……你又喜歡逗我。”時啟趴在許渺肩膀上，聲音悶悶，帶著濃重的鼻音，“你在學校那麼受歡迎。”
“我是認真的，隻有你。”許渺說，“我隻會和你一個人單獨吃飯，和你一起睡覺，陪你一起上課。”
時啟道：“你早上還裝作沒看見我。”
“看到了，隻不過那時你不是在吃飯麼，我怕打擾你。”許渺說，“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厲覺，和他對上，又會吵起來。”
體質時間解除，時啟終於不再哭了，許渺照顧小孩般給他擦了擦眼睛，時啟有點不好意思，要接過紙巾自己擦，許渺不勉強他，側過頭始終靜靜地看著他。
“阿啟，你現在理解我的感受了嗎？”許渺語氣很淡，“看到你和厲覺在一起時，我覺得你快被他搶走了。”
“我知道。”時啟喃喃，“但我和他是室友，和他搞好關係總沒錯。但他和你不一樣啊。”
許渺沒說話，過了會，才像想通似的“嗯”了聲：“我不會限製你的交友自由，你喜歡就好。”
“如果你談戀愛呢？”時啟問，“會告訴我嗎？”
“我不會談戀愛。”許渺卻答得十分迅速。
時啟：“為什麼？”
許渺淡淡道：“沒有喜歡的人，也不感興趣。阿啟，你談戀愛了？”
“怎麼可能。”時啟嘟囔，“都還不認識呢。”
許渺：“如果有喜歡的人，你也會第一時間告訴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