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做什麼。”那聲音道,“你家樓上漏水了,我預約了今天上午的修理工,另外時啟需要去補辦|證件,你給他請幾天假。”
“什麼?客房怎麼會漏水,時啟又怎麼了?你給我解釋一下,他為什麼和我,不,和你睡在一張床上,你對他做了什麼?!”莊臻怒道。
“你問題太多了,我隻是抱著時啟睡了個覺,這沒什麼大不了,你最好放輕鬆一些……”大腦裡的聲音減弱,“沒有能量了,記得讓他……”
仿佛是被人緩慢旋轉了音量開關,那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任憑莊臻如何試圖把那聲音叫出來,都做不到了。
莊臻扶著額頭,隻覺得這個最近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聲音宛若如影隨形的惡魔幽靈一般,更恐怖的是,他有段時間毫無感覺,想必是這個聲音占據了他的身體。
莊臻完全不清楚他的身份目的和意圖,但起碼從現在看來,“那個東西”似乎對時啟很感興趣。
這聽起來並不像什麼好事。
時啟迷迷糊糊醒來時,隻覺得床大得有些過分了,他轉了個身,正奇怪鬨鐘怎麼沒想,這才慢慢將昨晚的事情都記了起來。
另一邊的被子仍殘留著溫熱的體溫,對方似乎剛起床不久,混合著淡淡的草木香氣,是熟悉的味道。
啊——
他今天和學長住在一起,還睡在一張床上!
時啟一骨碌爬起來,頓時清醒了。
如果以後都能和學長住在一起就好了,這也太幸福了吧!
但怎麼想都不太可能,對方隻是因為他沒地方住才暫時收留他,等補辦了證件就要搬出去了。
時啟穿著睡衣,走出客廳,便見莊臻蹲下身,打量不知什麼時候掉在地上的法杖。
“誒,它怎麼掉在地上了?”時啟疑惑了下,隨後彎腰將法杖撿起來。
“彆動——”莊臻還未來得及阻止,便見時啟撿起那根法杖,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沒有隻會出現在天上和電影裡的奇怪閃電,也沒有灼傷時啟的手指。
莊臻:“……”
“這是什麼?”莊臻冷靜地問。
時啟愣了一下,看著莊臻:“學長,你又不記得啦?”
莊臻:“其實我……”
“好的,我理解。”時啟立刻道,“這個叫‘閃電杖’,就是用來對付黑泥的,哦黑泥就是昨天出現的那個奇怪東西,昨天的事情……”
“我記得。”莊臻注視著那根普普通通的法杖,它在時啟手裡乖巧如雞,他道,“它會放電,為什麼對你沒反應?”
“因為它隻對非人類生物起作用。”時啟敲了敲法杖,“對我們不起作用……誒,學長,你的手怎麼了?”
莊臻看著自己的手指,剛才因為不小心碰到法杖,手指上出現了焦黑的痕跡。
他說:“我不清楚,可能是昨天晚上我做了什麼……”
時啟再
一次同情而憐憫地看著他:“好的,我理解,呃,馬上快九點了,學長你要去上班吧?我去給你準備點早餐?”
“冰箱裡有二明治。”莊臻道,“一起吃點吧。”
時啟把二明治放進微波爐,莊臻則去衛生間洗漱,更確切地說,是他對著洗漱間的鏡子看了大半個鐘頭。
鏡子裡的男人沒有絲毫變化,除了眼底情緒不明,劉海因為沒有打理而顯得散亂,並沒有出現任何奇怪的征兆,比如鏡子裡的自己突然間笑起來說你好之類的事情。
兩人坐在早餐桌上,莊臻將打好的豆漿盛出來,一人一杯,給時啟倒了點糖。
“我最近記憶力不太好,”莊臻對剛才的事情作出解釋,道,“可能偶爾會忽然忘記些事情。”
時啟咬了一口二明治,口感很好,隨後他點點頭:“我明白,你彆擔心,無論怎樣,你都是我的學長。”
莊臻卻忽然問:“這也是昨天的我告訴你的?”
時啟被莊臻這句話搞得有些懵,什麼叫“昨天的我”?
時啟:“呃……這麼說也沒錯。”
莊臻用了下手機,隨後道:“給你請了二天假,夠用嗎?”
“夠了,當然夠了!”時啟受寵若驚,心想誰能遇到學長這麼好的領導啊,不光親自給他請假,還問他夠不夠。
他們公司的福利待遇好,且員工有事請假也是不扣工資的,因而辭職率極低,求職的人擠破了頭也想進來。
莊臻喝了一口豆漿,順便告訴時啟:“如果以後我有什麼奇怪的言語或者行為,你一定不要搭理我。”
時啟迷茫道:“比如?”
比如偷偷砸破客臥借機和你睡一張床,誰知道下次醒來時啟會不會已經被吸乾了血倒在床上奄奄一息,莊臻垂眸擋住眼中的陰翳神情,道:“比如你覺得我不會做但卻做了的事情。”
“那個算不算?”時啟忽然靈機一動。
莊臻表情凝重,道:“什麼?”
“你說一萬塊錢以下的手機都是垃圾……”時啟弱弱地說,“但你的手機也隻有五千塊。”
“……”
莊臻去上班了,時啟則在等修理工,預備等水管修好後再去補辦,修理工很快就來了,進客臥看了一圈,詫異道:“這水管應該很結實,怎麼會漏呢?”
時啟並不清楚這塊的內容,修理工叮叮當當修了大半個上午,總算修好了。但因為裝修牆紙地板完全被水泡得慘不忍睹,和時啟說最好重新裝修一下房間。
隨後時啟又去各種地方補辦了證件,並不太順利,導致下班時還有好幾張卡沒有走流程。
至於身份證,則需要一周時間才能來領。
看來二天還算是保守時間了。
而同一時間段,莊臻並未出現在公司,而是走進了昨天時啟遇到黑泥的小路,他緩緩沿著草地走,似乎在搜尋昨天晚上看到過的痕跡。
即將被黑泥吞噬的那一刻,他卻完全不怎麼記得自己做
過什麼。
但他的手穿過了黑泥。
不遠處,夏蔚空正用一根釣魚竿在溪水裡搜尋著什麼,看到莊臻時有些奇怪:“你怎麼在這裡?”
莊臻道:“你在做什麼?”
“我在找黑泥遊過的路線。”夏蔚空道,“隻要它在水裡,就可以帶我找到它。”
“那個東西,可能附在人身上麼?”莊臻忽然問出這麼一句。
“不可能。”夏蔚空道,“我們對它殘存物質進行過檢測,它隻能吸乾人的生命力,不能進行其他反應。”
莊臻點點頭。
夏蔚空:“你……還有什麼事嗎?”
莊臻似乎想說什麼,但臨到話頭,隻禮貌道:“留個聯係方式?”
這天下午,時啟接到了夏蔚空的電話。
夏蔚空:“你現在是不是還住在那個姓莊的家裡?”
“他叫莊臻……”
“我管他叫什麼,他不是個好家夥!今天碰到他,他問我要聯係方式,我可不覺得他會因為什麼正經事找我。”
時啟傻眼了:“可能真是因為昨晚的事情呢?學長他不是這樣的人……”
“你確定?昨天晚上,他沒對你動手動腳?”夏蔚空滿是懷疑,“他沒故意往客房潑水,然後和你說客房暫時住不了,你隻能和他睡一張床?這種套路我可見多了,百分之二百都是渣男!”
時啟:“…………”
晚上,莊臻回家了。
時啟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開門聲,便去迎接。
“晚上好。”時啟笑道。
莊臻一愣,隨後平和道:“晚上好,吃過飯了嗎?”
“吃啦。”時啟並不打算告訴莊臻,夏蔚空對他的種種控訴,他直覺學長不是那樣的人,“早上修理工來修了水管,不過說牆紙和地麵都要重新裝修。”
莊臻似乎並不意外:“我知道了。”他頓了頓,道,“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時啟:“還沒搞完,明天還得繼續去辦。”
“不急,你慢慢來。”莊臻到衛生間洗了手,水流落在手指一小段焦黑的傷口上,有些刺痛感。
莊臻走出來,坐在距離時啟不遠的沙發上,似乎也想看會電視。但兩個人就這麼默默坐著,彼此之間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
“哦對了!”時啟瞥到莊臻沒有處理的手指,從自己背包裡翻出一枚創可貼,“學長你怎麼不處理一下傷口?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時啟靠近些許,撕開創可貼:“貼上這個就好啦。”
莊臻道:“謝謝,我自己來。”
莊臻取過時啟手裡的創可貼,並未觸碰到時啟,他微蹙著眉給自己貼上,並且懷疑這並沒什麼用。
手指上始終若隱若現的疼痛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莊臻一個事實。
他可能不是人了。
但倘若把這件事說出來,恐怕隻會嚇到時啟。
莊臻略
微出神,時啟也沒有打擾莊臻,兩人安靜看著電視,直到睡覺的時間。
時啟已經洗過澡了,莊臻平靜道:“你先睡,不用等我。”
時啟上次也沒等他,聽到這句話便“哦”了一聲,權當是和朋友睡一張床,倒也沒有那麼不自在了。
莊臻在浴室裡等了片刻,也沒見那個聲音再回複他。但他很擔心某個時間,那不知名的東西取代他,對時啟不利。
男人從浴室出來時,時啟還沒睡,他趴在枕頭上,正在看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