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顧那老小子眼看就三十了,一把年紀,笑起來怎麼一點皺紋都沒有,油光水滑得像個二十點的蔥頭小子。
周顧跟他們一個站下車,最高興的莫過於他的小迷弟,莊騰遠小同誌,跟一隻蒼蠅似的,嗡嗡嗡地圍著對方問個不停。
“大哥不是要去廣城培訓嗎?怎麼跟我們一塊下車了?”
“哦,大哥也想早點找個對象結婚是不?所以跟阮二哥回家見他妹子?”
“你們兩個要是成了,大哥跟阮二哥那就是親上加親,真正的一家子……”
益城是川渝省會,回阮家村還得一天的車程,阮毅三人到站天色已晚,隻得就近找了家招待所住下,阮毅鬱悶,窩房間裡不肯出門,莊騰遠到國營飯店打包了幾道菜拉著周顧去找他。
一坐下,莊騰遠就叨叨地問個不停,阮毅一副興致缺缺甚至不耐煩的表情,實則兩隻耳朵豎得老高地偷聽,心裡盼著周顧當真如莊騰遠所說,周顧那個老小子是想跟他妹子處對象,而不是惦記他山裡的那個姑奶奶。
周顧神色慵懶地瞥向阮毅,似笑非笑地吃了一筷子菜,太陽打西邊出來地安慰一句:“放心,我對你妹子沒興趣。”
阮毅正襟危坐,如臨大敵,“那你想乾嘛?”
老小子既然能打聽到他跟他媳婦相親那天發生的事情,那就一定問得到他那個姑奶奶其實隻是輩分高,年紀還要比他妹妹小幾個月。
還在這兒跟他裝模作樣,果然是他一貫作風,他好想捶他怎麼辦?
周顧不慌不忙地從褲兜裡掏出一份電報,展開,往桌上一放,莊騰遠和阮毅湊上去看,“母病危”三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
“大哥,嬸子不行了嗎?”莊騰遠著急,噌地站起來轉了一圈,抓住對方的手,“你咋不回家看看她老人家?還想著自個兒討媳婦的事兒?”
“你抓我乾嘛?”阮毅觸電似的把手抽回去,看向莊騰遠的眼神充滿了古怪,這貨遲遲不找對象結婚,眼裡心裡隻有周顧那個老小子,現在又對他動手動腳,難道他那個???
莊騰遠怪不好意思地撓頭,憨笑道:“轉暈了,阮二哥不要緊張嘛,大家都男人。”
阮毅:“……”
就是都男人才緊張好嗎?
“大哥,聽小弟一句勸,媳婦跑不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但嬸子等不了,你還是趕緊回家一趟吧。”莊騰遠覺得他大哥一定是被他二哥刺激到了,不然也不會這麼著急地找對象。
“找什麼媳婦?我又沒想找媳婦,一個人自由自在多好,乾嘛非找個人管著自己?是吧?小阮同誌。”周顧從小接觸的女孩子就不多,除了自己老媽,就是家裡張牙舞爪的兩個姐姐,長大後讀軍校進部隊,打身邊過的狗都是公的。
所以在他眼裡,天下女孩子都跟他兩個姐姐差不多,要他跟“他姐”結婚,他寧願打一輩子光棍。
“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媳婦孩子熱炕頭,你沒經曆過,不知其中滋味,我難得跟你說。”阮毅已經不奢求周顧喊他哥,隻想他趕緊回自個兒家去,千萬不要跟他回老家禍害他姑奶奶,“不過小莊也說得對,你啊,還是趕緊回去見嬸子最後一麵吧。”
“我這不就是去見她最後一麵嘛。”周顧說。
“啊?大哥你家不是在北城嗎?”莊騰遠納悶。
“老兩口年輕那會兒在阮家村戰鬥過,也是在那裡結緣走到一塊,現在年紀大了就想回去住幾年重溫舊情。”這是葉如玉對外的說辭,卻不是真正的原因,而是用葉如玉的話來說隔壁老陸家欺人太甚。
老陸家媳婦薑紅梅跟葉如玉一塊長大一塊入伍,葉如玉乾的是政治工作,薑紅梅是隨行軍醫,兩人關係就跟阮毅和周顧一樣,什麼都要比個長短,年輕那會兒比丈夫,年紀大了比孩子,孩子大了,自然要比孫子……
偏偏周家幾個孩子不爭氣,老大周橋二十七歲結的婚,結婚四年有個兒子,今年三歲半,其他人……彆說結婚,連個對象都沒有。
他們老周家孫子輩就周錦澤一個獨苗苗,而老陸家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都英年早婚,給老陸夫婦生了四個孫子一個外孫,老陸家的滿月酒,葉如玉吃了五回,年前陸家大兒媳又懷上了,葉如玉不想喝第六回滿月酒,就拉著老伴連夜扛著火車跑路了。
“你們可長點心吧,哪怕給我找一隻大耗子回來生個會打洞的小耗子,我也不至於在你們薑姨麵前這麼抬不起頭。”葉如玉這幾年不乾彆的事兒,就天天想著法子催家裡的孩子找對象結婚。
周顧那個大孝子,第二天就給他老媽逮了一隻大耗子回去,掰開,展示,母的。
葉如玉氣得拿菜刀追了他兩條街。
“大哥是說嬸子根本沒生病,發電報就為了騙你回去相親?”莊騰遠好羨慕自己大哥,他要是也有個這麼替他著急的老媽,他肯定跟阮二哥一樣閨女都能打醬油了。
“走過場,我有經驗,”周顧斜著嘴角輕笑道,年少輕狂,帶著不屑,“這都什麼年代了?嗬~相親!”
相親相出心上人,他周顧喝尿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