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子像是要吃了她。
阮嬌嬌瑟瑟發抖,他終於嘗到鮮,決定跟自己搶了嗎?阮嬌嬌大師,佛祖的女孩兒,表示絕不認輸。
常言道,搶著吃的食物才更香,事實證明,沒錯,一大盤生蠔眨眼瞬間就被阮嬌嬌和周顧掃蕩乾淨,阮嬌嬌意猶未儘地舔了舔紅唇,真的太好吃了,她還能再炫兩大盤。
生蠔看著個頭大,裡麵的肉其實不多,阮嬌嬌以前刷的美食視頻,那些博主大多吃的都是蒜蓉生蠔,蒜蓉和粉絲比肉還多,這樣也更容易填飽肚子,不像他們這麼奢侈,隻吃肉,勝在新鮮,一點不膩。
“嬌妹,螃蟹也嘗嘗。”周顧貼心地遞上剝好的蟹肉,剝出來的蟹肉都裝在蟹殼裡,而這個疊放順序是有講究的,這還是周顧以前出海的時候,跟船上一個老漁民學來的,必須是蟹黃、蟹肉、蟹腿依次疊放,這樣吃蟹人就能從平淡到驚豔,不會錯過每一種滋味,最後品嘗螃蟹最奇妙的部分,靈魂所在,口感香味都十分出彩的蟹黃。
當然,周顧平時吃螃蟹才沒有這些窮講究,他都是用嘴隨便啃一啃,完事。
而之所以跟老漁民學得一技傍身,就是為了有一天能給心上人剝上一隻完美好吃的大閘蟹。
他不吃,他看著她,就足矣。
心之向往,沒想到三十歲之前實現了,周顧覺得老天爺待他不薄,唇角的笑意再也沒下去過。
阮嬌嬌小心翼翼地將裝有蟹肉的蟹殼放到手心,就像捧著一顆價值連城的大珍珠,不可思議地上下左右來回打量。
她看那些博主吃螃蟹都要準備十八件工具,老周居然徒手將螃蟹剝得這麼漂亮,漂亮到她有點不忍心吃了。
充滿敬畏之心地將蟹殼放到桌子上,阮嬌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執起筷子微微顫顫地夾起一條蟹腿,無比神聖地放進嘴裡,接著是第二條蟹腿……
吃掉它,吃光它,才是對美食最大的尊重。
最後是蟹黃,沾上一點醬汁,一大塊送進嘴裡,阮嬌嬌臉上露出了歡愉至極的表情,感覺自己一口吞掉了一片汪洋,仿佛有無數隻螃蟹在舌尖跳躍,她幸福得直冒泡泡。
幸福來得太突然,沒有準備,下次一定要煮一鍋白米飯,什麼東西都不加的白飯才對得起螃蟹的美味,尤其是蟹黃蟹油拌飯才是人間最美。
這頓中飯吃得久,海鮮殼又多,吃到一半,桌上已經一片狼藉,不過絲毫不影響兩人進餐,阮嬌嬌吃得認真,周顧剝得自信,徐徐海風,撩動她的齊耳短發,掀起他的海魂衫衣擺,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麵,無儘延綿,不知到何處。
完美地應證了“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相對而坐的兩人,時不時抬頭看向對方,非常有默契地相視而笑,溫馨之感撲麵而來。
到底有完沒完了?
秦嫦芸在隔壁氣得直跳腳,她出來也有七八趟了,阮嬌嬌居然還在吃!!!她自個兒吃就算了,還拉著她的周大哥伺候。
真的,這頓飯,她就沒看到她的周大哥吃過一口,不是在給阮嬌嬌那個狐媚子剝爬爬蝦就是剝螃蟹。
她好心疼啊,所以說阮嬌嬌一點沒有為人妻的自覺,不好好伺候丈夫,還讓丈夫伺候她,當自己是姑奶奶。
“小妹偷看什麼呢?”陳蘭青順著秦嫦芸的視線望去,因為有護欄遮擋,看得不是很真切,隻能隱約見得兩道身影,一個窈窕婀娜,一個偉岸挺拔,很是般配,不禁感歎道,“隔壁新搬來的小兩口真是男才女貌啊。”
秦嫦芸回頭恨恨地剮她一眼,“你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陳蘭青一臉虛心,“小妹知道嗎?要不給我說說?”
秦嫦芸煩死了,“你不在樓上待著,下樓瞎晃悠什麼?”
陳蘭青扶著肚子,憂傷不已:“不是小妹說我胖了嗎?我溜達溜達減肥啊。”
秦嫦芸:“……”
陳蘭青盯著秦嫦芸臉上的表情,問:“小妹很羨慕吧?”
“羨慕什麼?”秦嫦芸覺得莫名其妙。
“羨慕隔壁小兩口感情好啊,”小姑子跟她同歲,還比她大兩個月,她娃娃都懷上了,小姑子連個對象都沒有,難怪瞧到彆人成雙成對就羨慕,陳蘭青為秦嫦芸好,試探地問了句,“等你哥回來,我讓他給你介紹對象?”
“嫂子,你這是乾嘛?”秦嫦芸擠了擠眼睛,勉強擠出兩滴眼淚,故作委屈地指著陳蘭青,“想攆我走直說啊,介紹什麼對象,貓哭耗子假慈悲。”
黃桂花聽到動靜跑出來給自己閨女撐腰,“陳蘭青你還有沒有良心了?要不是你懷孕要人照顧,我和小芸至於大老遠跑這個鳥不拉屎的荒島活受罪,我們掏心掏肺待你好,你還想攆我閨女走?真把這兒當自己家了,我告訴你,不是,這是我兒子的家,小芸是常民的妹妹,你憑什麼自個兒做主……”
劈裡啪啦,就像耳邊點著了一串鞭炮,陳蘭青頭疼地揉了揉額角,腦袋快炸了。
鳥不拉屎的荒島?是誰抵達當天一直感歎海島好海島妙來了就不想回去。
跑來活受罪?是誰天天在這兒吃了睡睡了吃,肉比她這個孕婦長得還多。
把這兒當自己家?這兒不就是她的家嗎?秦常民也說了這個家全由她做主。
……
心裡有無數可以反駁的話,但陳蘭青卻一個字說不出來,悶聲不響地站那兒,埋著頭,就像個做錯事兒的孩子。
她越忍讓,黃桂花母女越覺得她好欺負,不會收斂,隻會蹬鼻子上臉。
“你,你是不是非要氣死老婆子才高興?!”黃桂花捂住起伏不定的胸口,但不是因為生氣,而是一口氣罵太久,自己給自己憋的,往椅子上一癱,指使陳蘭青乾活,“這麼閒是吧?那去把中午的碗洗了,一天天就知道吃,什麼活兒都不乾,你是孕婦,不是死人!”
陳蘭青哦了一聲,扶著肚子去了灶房,安慰自己做點家務就當減肥好了。
“薑還是老的辣!”秦嫦芸給她媽拍馬屁,“看把陳蘭青那丫頭收拾得多服帖,媽一句話喊她往東她絕不敢往西,我哥要是有您一半威嚴,這個家還輪得到那丫頭做主。”
“她做主?”黃桂花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那是以前,現在我來了,這個家她就彆想說上一句話。”
“媽不打算回老家了?”她哥接她們過來是照顧陳蘭青生娃,生完娃,她哥就會把她們送回老家,秦嫦芸好不容易走出大山,打死也不想回去,所以就算沒碰到周顧,她也會在這邊找個男人嫁了,陳蘭青和阮嬌嬌都能嫁軍官住洋房,憑什麼她不可以?!而黃桂花不回老家正中她下懷,這樣她就有足夠的時間等她的周大哥跟阮嬌嬌離婚,她好取而代之。
“回啥老家?”黃桂花往灶房方向瞥一眼,故意提了提聲兒,“島上就他們小兩口,常民還老不在家,小青又沒經驗,我孫子不得吃不得穿啊,大點了不得上幼兒園啊,我不留這兒顧著,我家小乖寶怎麼辦?”
秦嫦芸揚聲附和:“媽說得對,雖然照顧奶娃娃辛苦了些,但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我們得留下來幫嫂子看孩子才行。”
表麵功夫做完,秦嫦芸小聲問她媽:“陳蘭青那丫頭會不會不同意我們留下啊?”
“怕她乾嘛?矯情貨!”黃桂花最看不慣陳蘭青月份不大一天到晚扶著肚子裝模作樣,“這是我兒子你親哥的家,就是我們老秦家,管她一個外人同不同意!”
在灶房聽到黃桂花母女對話的陳蘭青,手上動作一頓,洗碗水灑到凸起的肚子上,她也沒察覺,整個人愣愣地機械地繼續洗著碗。
要是生完娃,婆婆還不走的話……陳蘭青光是想想就快喘不過氣,感覺日子一點盼頭都沒有了。
如果婆婆真的說服丈夫讓她們留下來,她該怎麼辦?總不能跟丈夫鬨脾氣非要把人攆走吧?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他媽,生他養他也不容易,丈夫肯定狠不下心,她也不想丈夫被人指著鼻子罵不孝。
陳蘭青抬頭看向窗外,婆婆她們來之前,她最喜歡的就是一邊洗碗一邊望著窗外,那時候她在院子裡種了好多花,一年四季都有花開,站這兒總能看到一片豔麗和繽紛,心情也會跟著美起來。
可是,現在……光禿禿的一大片。
黃桂花一來就把她的花全部拔了:種什麼花?中看不中用,還不如種點糧食和蔬菜,一看就不會過日子,以後院子就交給她,讓陳蘭青彆插手。
氣勢洶洶,準備大乾一番,然而高估了自己,以為島上的地兒跟老家一樣,撒了不少種子,連根菜苗苗都沒長出來,折騰了大半個月,黃桂花就撂擔子不乾了。
秦家的院子原本是家屬大院花開得最美的現在成了最禿的,她卻無能為力。
其實,禿院子不止秦家,還有隔壁周家,上一戶搬走的時候,挖了一次番薯,裡裡外外翻了一遍地,到周顧和阮嬌嬌他們住進來,院子裡連根草都還沒來得長出來。
“四哥,咱家院子可真大啊,”阮嬌嬌吃完飯站在二樓陽台上,一手端著周顧剛給她倒的椰汁,一手有模有樣地抬起指點江山,“我打算這邊種菜,那邊種花,中間這塊休息區,然後在芒果樹下麵搭一個秋千,休息區最好也能有個遮陽的地兒,比如茅草亭什麼的。”
正在收拾飯桌的周顧含笑地看著她,“咱家院子,你想怎麼弄就怎麼弄,規劃好了,我給你搭。”
“四哥你人真好啊,”阮嬌嬌發自內心地誇讚道,“你該不是活菩薩轉世吧?”
“我人這麼好,嬌妹沒點兒其他表示?”周顧眸底的笑意多出幾分彆的意思。
“喏——”阮嬌嬌大方地將搪瓷缸遞過去,忽閃著大眼睛,“我請四哥喝椰汁。”
周顧不客氣地喝了一口,但也不會這樣被糊弄過去,他揀起桌上一隻生蠔殼,輕咳一聲,啞著嗓音提醒:“嬌妹剛剛怎麼說的來著?生蠔生蠔,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的加油站!”
阮嬌嬌捧著搪瓷缸大口大口地喝椰汁,恨不得把自己一整個埋進缸子裡,太羞人了。
她天生皮薄,膚色又白,一點紅就特明顯,紅暈從臉上延伸至耳朵脖子身子……甚至腳指頭。
她現在紅得就像一隻煮熟的蝦子。
明明長相妖豔,跟朵牡丹花似的,卻像一株害羞草。
這種視覺衝擊,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啊,周顧感覺自己牲口化了,往前一步,立正,敬禮,聲音洪亮:“報告首長,周顧同誌油已加滿,請指示。”
阮嬌嬌環顧一圈,她倒是想指示,隻是不知道怎麼指示:向左轉還是向右轉呢?讓她這個選擇困難症人士很糾結,然後就在這時,一股熱流往下,阮嬌嬌突然想到什麼,臉更紅了。
這?這怎麼辦?
這種事她怎麼跟老周開口?不說嗎?然後腿一邁,一地紅彤彤,豈不是更尷尬。
“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周顧察出異樣關心地問道。
阮嬌嬌放下搪瓷缸前,不忘多喝兩口椰汁,然後捂住肚子悶聲跟周顧說:“我月事來了。”
周顧沒處過對象,但家裡有兩個姐姐,從小受她們壓榨,女孩子那點事兒,他比他老爹都清楚,他媽年輕那會兒用草木灰,他姐她們用的碎布條。
阮嬌嬌來自後世,經期用慣了衛生棉,隻是這個年代彆說買衛生棉,其他人連聽都沒聽說過,82年國家才有自己的衛生棉生產線。
在阮家村的時候,阮嬌嬌用碎布條代替衛生棉,比草木灰衛生乾淨,但很容易漏到褲子上,川渝秋冬穿得多,褲子大多都是深色,就算漏了也不太明顯,但海島不行,大多時候穿裙子,又是淺色衣服,一點紅色著實紮眼。
於是,出發前,阮嬌嬌到鎮上買了月事帶,也就是“衛生圍裙”,看起來像兜襠布,可以往裡麵塞小布條或者草紙,臟了也可以清洗乾淨反複使用,隻是要用安全彆針固定,這樣一來,上廁所就多少有點不方便了。
“嬌妹,你等我一下。”周顧跑回房間拿了個東西,用布袋裝著,也不知道是什麼,遞過去,“在廣城培訓時跟著老李一塊買的,他說現在女孩子都用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