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念念和方慈一道去了倫敦,已在療養院住下。
作為她的住家醫療師,楊姝美醫師最了解她日常生活的細節,所以此行一並跟了去。
在倫敦比賽的那十五天,方慈抽空去了她兩次。
第二次是回國前頭一晚。
方慈向來是遇事自己下決斷的性格,從小沒有任何長輩夠給她指導,這都是被迫鍛煉出來的力。
但這一次……
腦海裡想著邁克教授的話,“三月初會啟一個春夏遊學項目,持續到七月份,你要申請嗎?”
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次來比賽,辦理的學生交流簽證是六個月的,夠覆蓋整個遊學項目,這期間,國內大下學期的課程通過線上進行,到了七月份,學期和遊學項目都結束,她國一趟重新辦理四年的留學簽,而後繼續在倫敦讀2+2。
一切都順理成章。
夠早一點脫離方家,還早一點鍛煉自己。
她等這一個機會,已經太久了。
久到她迫不及待要始一個人的自由。
可這所有的一切隻有一個阻力:她舍不得。
與聞之宴之間,本就是短暫的夢。
但,她要親手把時間從八個月縮短到三個月嗎?
心臟的抽痛提醒著:她不想醒來。
他的很好。
無數次從圖書館接她,陪她走到宿舍。即便在最始時,兩人間是模糊朦朧的,他就那樣,與她戴著耳機,一前一後,走一路聊一路。
在她挨了曲映秋的耳光之後,為她提供避難所。
無論任何場合,他總是望著她,好像她是這世間唯一的要義。
他的很壞。
說話總是那麼直接,帶著她第一次喝酒接吻,一遍一遍的掠奪和占有……
他是聞之宴。
那麼高不可攀貴氣迫人,卻竟是獨屬於她的神明,獨屬於她的惡魔。
可她明白——
自由與他,不兼得。
雖然內心早已下了決斷,可麵對這決斷的後果,卻是那樣難。
方念念提著裙擺和一個光頭的小男孩踢球。
轉頭到她,便提著裙擺奔來,往她身邊一坐,比劃著問,“有心事?”
方慈搖搖頭。
“贏了比賽,得了獎,順利申請了留學項目,你不心嗎?”
方慈默了半晌,而後說,“……長痛不如短痛,這話有道理嗎?”
方念念低眼思考了好一會兒,比劃:
“……你記得方禹嗎?”
出了那事兒之後,方禹和小方叔便一起了南方老家,再沒有出現。
“其實,你去接的那一天,本來,小方叔給方禹安排了很多雜活兒。”
“雖然這之前,他一直騷擾,但那一天,他其實原本有很多事要做,沒來樓。”
方慈心內陡然一驚。
方念念點頭微笑著,“對,是掐著點兒,把他叫上來的。”
要不然,哪裡有那麼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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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被你到,你恐怕不會那麼快把接走,讓逃離那裡。”
“在賭,賭你對的惻隱之心。”
頓了一頓,方念念臉上的笑越來越苦澀,“……你,長痛不如短痛,逃出來了。”
方慈好久沒說話。
方念念陪她坐著,沒吭聲。
她明白,她與姐姐一樣,沒有彆的選擇。
隻攀緊了唯一的繩索,奮力一躍。
逃離那口井。
-
月三日晚,賽隊乘的飛機在首都機場落。
其他人拚車了學校,方慈則乘宋裕澤的法拉利直接去了高定工作室。
前一陣兒太忙,她甚至沒有時間去試禮服。
剛上車,宋裕澤就問,“你的行李呢?怎麼就一個包?”
方慈頓了一下,才說,“……本身行李不多。”
宋裕澤沒往心裡去,又接著說,雙方父母都在工作室等著了,還請了攝影師來拍照。
方慈沒太大反應,這段時間實在太累,她歪靠在副駕駛閉目養神。
四分鐘的路程,應該可以睡一覺的,可宋裕澤在旁邊,她完放鬆不下來。
這個時候,就又不期然想起了聞之宴。
在他身旁,她總是睡得很好。
到了工作室,她先去洗了澡換了衣服,而後被拉到鏡前妝做造型。
造型師是個甜甜的小姐姐,邊弄頭發,邊衝鏡子裡的她笑說,“恭喜您,要訂婚啦,禮服很漂亮,明天一定驚豔場。”
方慈笑了笑,沒多說。
妝容是清透的,貼合她的氣質,唇上隻薄薄塗了一層櫻花唇釉,泛著輕微的光澤。
長發做了鬆散的盤發造型,額角有一些短碎的發絲,頰邊則乾乾淨淨。
試裝室裡,兩麵寬大的鏡子,雙方父母和宋裕澤都站在那兒等著。
工作人員扶著她進了更衣間。
幾分鐘後,絨布紅簾拉,在場的無不屏息。
這禮服實在襯她。
霧霾藍的緞麵掛脖長裙,穿在她高挑清瘦的身上,更顯出一種纖細易折的氣質。
宋裕澤大概是在場最心的一個。
終於要成了!就在明天!
這清冷高傲的漂亮人兒,終於要成為他的未婚妻了。
不枉他兢兢業業按照宋承業的指,討好了她這麼多天。
攝影師招呼大家拍照,“宋先生,麻煩您先稍等一下,先拍一下女主角和雙方父母的合照。”
宋裕澤老老實實坐沙發上,百無聊賴左右。
這間工作室是棟獨立的兩層小樓,試裝室有一扇窗,向後麵停車場。
停車場燈光暗,但他還是隱約見,一輛大G了進來。
車牌很熟悉。
他心想著,不
是吧?李佑賢還敢到這兒來?
沒過兩分鐘,試裝室就被敲響了,李佑賢推而入,手上拎著個很小的袋子。
不可不注意到這動靜,攝影師停下來。
宋承業心頭一震,條件反射轉頭了眼自己老婆。
曲映秋端的是不動聲色,隻淡淡問方慈,“……認識?”
李佑賢輕輕頷首,臉上是禮貌得體的微笑,袋子往前一遞,“方小姐,這是聞少送您的訂婚賀禮。”
宋承業立刻從台子走下來,接過袋子,道,“聞少的有心了,拜托李秘書轉達,改天一定親自登表示謝意。”
李佑賢微笑著點點頭,轉臉向方慈,讚了句,“方小姐,好漂亮。”
宋裕澤立刻怒從心頭起,蹭站起來,“你彆跟她說話。”
“裕澤!”宋承業立刻嗬斥,“不可以對聞少派來的人無禮。”
宋裕澤的忍不了了,都這關頭了,李佑賢竟還敢出現。他帶著幾分委屈控訴道,“爸,你就聽他瞎說,什麼代表聞少來送賀禮,都是借口!他一直纏著方慈不放,都聽說了,方慈出國前那一陣,每天都有個男生送她宿舍,還在樓下抱了她。”
“那不是。”李佑賢淡淡否認。
“你放屁,除了你還有誰?”
宋承業抬手要扇他耳刮子,被李佑賢製止,“宋伯父,裕澤好像一直對有些誤會,”說著他輕輕擺了擺下巴示意宋裕澤,“要不然,咱們到那邊說清楚吧,不要讓影響了拍攝。”
宋裕澤捋了捋袖子,一幅馬上要乾架的架勢。
兩人在另一頭沙發前站定。
宋裕澤口吻不善,“什麼誤會?!你再敢出現在方慈麵前,管你是不是聞少的秘書,一定給你點顏色。”
李佑賢凝了他幾秒,唇角一抹笑意,道,“……你不道,你爸為什麼讓你去討好方慈?”
宋裕澤怔住了:他怎麼會道這些?
“因為方慈拿捏了宋家的把柄,對吧,”李佑賢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時間,“那把柄是你們宋家的股份,是送給方慈的禮物。”
“方慈隨時可以踹了你,她隻不過是在報複你之前對她的呼來喝去,”李佑賢還是笑著,“你道嗎?方慈打算在明天生日宴上正式宣布退——”
話沒說完,被宋裕澤一拳直衝太陽穴,鏡腿碎裂。
“你他媽的胡說八道!”宋裕澤一拳一拳還在繼續,“你怎麼會道這些?誰告訴你的?”
旁邊茶幾在混亂中被推倒,房間那頭拍攝的人都停下了。
宋承業小跑過來,一邊嗬斥著,“裕澤!你瘋了!”
宋裕澤揪起李佑賢的領子,頭他爸,那模樣簡直是欲哭無淚,“爸,他說股份是他送給方慈的。”
其他三位家長緊步走過來,聽到這話,都愣住了,去宋承業,“什麼股份?”
李佑賢的眼鏡掉在腳邊。
宋承業著兩個兒子那像的兩張臉,一時心亂如麻。
宋裕澤還
在叫囂,三位家長還在追問,在這混亂中,李佑賢卻直直著宋承業,末了,苦笑一下,說,“……爸,對不起,讓您為難了。”
宋裕澤立刻推了他一把,“你他媽叫誰呢,誰是你爸?你他媽瘋了吧?”
宋承業的老婆項麗卻直愣愣著李佑賢的臉,呆住了。
她道,道婚前宋承業有個談了很久的女朋友,一度懷了孕。
婚後,兩個人因為生活中都還處處是這個前女友的痕跡大吵過許多次。
項麗麵色唰得慘白,瞪視著自己老,嗓子都抖著,大喊了一聲,“宋承業!”
李佑賢低下眼睫,“對不起伯母,隻是太喜歡方慈了。”
項麗氣得直哆嗦,隨手抄到旁邊的什麼東西就往宋承業頭上招呼,其他人慌忙阻止。
一場鬨劇。
曲映秋抱臂冷眼旁觀著。
方慈自台子上走下來,提著裙擺,無波無瀾問,“……現在怎麼辦?李佑賢那麼有錢,是不是嫁他比較好?”
宋裕澤猛抬頭,“方慈!你不這麼做,你是要跟訂婚!李佑賢算他媽的哪根兒蔥!”
這試裝室一點兒不隔音,攝影師和工作人員還在場,到明天,整個圈子就會傳遍了:宋家私生子和親兒子為了爭奪方慈,在這裡大打出手。
私生子本就是最大的醜聞,若是再加上爭奪同一個女人這種事……
恐怕,明天生日宴上的客人,都成了現場吃瓜的。
曲映秋把項麗扶起來,淡淡說,“訂婚的事,就以後再說吧,”頓一頓,“……等宋家的家務事兒捋明白了,再談不遲。”
方慈率先走出了房間。
口圍了一圈偷聽的工作人員,到她出來,立刻四散了。
她沒穿外套,提著裙擺來了停車場。
聞之宴就站在布加迪車邊,到她,便脫下大衣,走過來,給她披上又她擁到懷裡,低聲,“……結束了?”
方慈甚至有幾分不切的虛脫感,低低嗯了聲。
聞之宴揉揉她頭發,“帶你走。”
為了顧她的名譽,這一招,是大費周章。
不由宋家退婚,不讓旁人覺察出是他聞之宴插了手,否則,那些汙言穢語都會衝她而來。
方慈抓緊了他胸前的布料,“……有點累。”
“好好睡一覺,睡到明天下午,”聞之宴說,“然後出去玩一趟。”
方慈沒吭聲。
見她沒反應,聞之宴笑了聲,“……大小姐,還是你定的點,不是忙忘了吧?”
“……沒忘。”
她雙臂環緊了他的腰。
曲映秋和方鴻一前一後來到停車場,就到這抱在一起的倆人。
剛剛的混亂中,曲映秋聽了個大概,什麼股份,什麼李佑賢給的。
李佑賢一介秘書,再高的年薪,憑空拿出上億資產?
果不其然,大概率是這位聞少爺在背後謀劃的這一切。
可是,他圖什麼呢?
“方慈,”曲映秋道,“先家一趟,商量一下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