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巨額懸賞的人虎中島,今日也是被長達幾個零的數字壓的喘不過氣的一天。
前日的偵探社會議上幾位前輩警告他了要儘量減少不必要的外出,即便外出,也多和莫爾索一道。
在前輩們眼中,莫爾索雖然思路清奇、並常常口出驚人之語,但觀察力、推理能力都足以超過三個他綽綽有餘——國木田先生的原話。
可是那是前輩們沒切實和莫爾索相處過。
中島和莫爾索每天都住在一起,一開始叫他茫然敬惘的微笑,那根本不是莫爾索在思考什麼,隻是發呆而已。
嗯,發呆。
莫爾索說是因為把這些碎片化的無謂信息投入大腦太麻煩了,與其浪費腦細胞,不如好好地給腦細胞們放個假。
每天上下班走著走著,撞個柱子對莫爾索根本是常有的事。
這種習慣下,難道要中島強行押解他警惕四周嗎……
況且,被懸賞的隻有他而已,偵探社的前輩不說,還要搭進莫爾索……
中島連連歎著氣傾在飲料機邊。
手裡的汽水連連激出微寒的冷霧。
不知道是不是這幾日連日被懸賞壓力壓垮,他隻覺得今日尤其疲憊。
還沒到倒頭就睡的地步,但隱隱的疲憊壓在心頭,叫他怎麼也打不起精神。
但是,下午還有偵探社的工作,現在先喝點汽水和咖啡打起精神,好歹撐過下午的工作……
這麼想著,中島用手指叩開汽水上的拉扣。
“那個……”
身前突然傳來了一聲遲疑地詢問。
拉扣被扣開,裡麵的汽水呼呼向上冒氣,白綠色的氣泡密密麻麻冒了一整個圓形凹槽,有很快溢出沿著易拉罐壁流下去。
“啊……遭了!”
中島連忙站起來,把汽水拿遠,冰涼的汽水流過手掌,人也因此精神了不少。
他手忙腳亂的時候,身前突然遞來一張紙巾。
“不介意的話,用這個吧。”
“謝謝、謝謝!”
中島連連說了幾句,接過紙巾去擦流出易拉罐的液體。
“不用謝,”身前的好心人這麼說,“請問你,是中島敦嗎?”
中島擦拭的動作逐漸緩下來,抬頭去看。
他才看清身前的到底是個什麼人,黑色的小辮子,這點像國木田先生,氛圍卻截然不同。
他的襯衫看著有些臟,尤其是下擺和兩肩的位置,有不少暗沉的灰塵,臉和脖子的位置保持了清潔,正因為他的注視,有點難為情地撇過眼去,抬腕擦拭鼻下的位置,隨後拘謹地說:“請問,我臉上有什麼不妥……”
中島回過神來,“啊,啊!沒有的!抱歉,我一不小心盯久了……我是中島,找我有什麼事嗎?”
“太好了。”
眼前人露出一個鬆口氣的表情。
“我找了你很久。”
“找了我很久?是指……”
或許是今日大腦的昏昏沉沉叫中島喪失了應有的警戒心,也或許是眼前的青年單薄狼狽地全不像港口黑手黨派來抓捕他的人手。
但是在那隻虎口一瞬卡住自己咽喉的瞬間,中島也至少電光火石地明白了什麼。
“對不起……”
中島死死抓住喉間的那隻鐵腕僵持的時刻,他看見眼前人抬起低鬱的漆黑眼睛。
是一種少見的純黑色,黑的不摻一點雜色,倒映著他睜成菱形的眼仁。
“但是,人活在世,常有身不由己。”
“……您能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