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微如耳語的喃喃在刻意靜寂下來的醫務室環繞:
“我決不是被我的同階級的人審判……”
“……我在陪審官的席上,沒有看見一個與我一般出身的人……”
青年抬起眼,黑黢黢的眼睛被眼皮壓住一半,隻剩幽暗的靜岑。
那並非浩蕩海麵的波平浪靜,而是荒郊野嶺外的棄林般幽暗的層疊。
在層層包裹的林葉最深處,有一支搖曳的火光。
憤怒、斥責、譏諷、怒火中燒,通通在火光中壯大。
那呐喊幾乎要穿透眼簾:
——“而隻是些令人氣憤的資產階級的人!”
【S卡[光學]玻璃工匠使用.已使用凸透鏡的減幅功能.作用於穀崎潤一郎的異能力[細雪]】
不知是誰把靈感叼進了中島腦海,他呼吸一窒,突然如有所感地喊道:
“散開!是異能力!”
已經來不及了,青年比化成人虎的中島還迅猛,一把衝了上去,手腕直直錮住了穀崎的咽喉。
穀崎狠狠撞在牆壁,就在青年剛剛生撞出的裂縫前,頭暈目眩,眼前爆出銀花和恍惚。
穀崎的手在青年的鐵腕旁抓撓,卻無能為力。
青年掐著穀崎的脖子,陰鬱的視線側轉過來,直麵其餘的幾人。
穀崎被抓住,幾人一時無法輕舉妄動。
國木田隻好用談判地方式試圖團轉現狀:“我們雙方不動,好嗎?!”
青年繼續陰鬱地盯住諸人。
國木田緊緊按住手賬,“你的目的是什麼!告知我們,我們會在儘力的前提下協調!隻要你善待人質!”
他以為青年會說出‘抓走中島’一類的要求,這是無法協調的,但是可以多拖延些時間,等社長回來。
可是青年的視線更陰鬱,儘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根據法國民法典第一版四章《犯罪及同罪論處情況》第三十四條所言,藏匿罪犯的行為人一律構成窩藏罪。”
“你在說什麼?我們沒有窩藏、”
“住口!”青年抬起眉眼,那中的視線怒火中燒,低吼道:“罪無可赦的重罪犯提供安全藏點的一群無恥之徒!”
“你,”國木田瞪大眼睛。
他電光火石地意識到什麼:“你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你在說什麼,”青年狠蹙起濃薄的眉眼,他的身形也同眉毛一樣單薄,卻叫眾人剛剛領會過恐怖的力道。
他嚴喝道:“我乃法國憲兵第201x年入伍警,如今位列第七兵列隊四大區……”
不能再說了,多說多錯,後期留下的身份把柄也越多,有沒有什麼能叫司湯達停下來……
司湯達突然看見中島猶如要細聽一般,往他這垮了一步。
司湯達突然住了嘴。
他黑黢的眼睛盯住中島。
中島倏地成為醫務室諸人的視覺中心。
他‘啊?’‘欸?’的茫然了兩聲,低下頭倉促地去摸身上是否有何不妥。
司湯達的視線又低側地撇開了。
諸人居然從那眼神裡看出了一點複雜、一點憐憫,和五味雜陳。
國木田咳了一聲,吸引注意力:“你不是來抓中島的?”
“我原本是要抓他……”
被中島打岔了一下,青年憤怒的潮水緩緩落了回去,變回了原本低淡的均衡線。
“我有自己的任務壓身,但一時捉襟見肘,偶然看見了他的高額賞金,所以順手一做。”
‘有自己的任務’、‘偶然’、‘順手’……
這些字眼叫國木田都沉默了。
醫務室一時沒人再起話頭,身上的關注度逐漸被拉走的穀崎選擇自救。
他顫幽幽地伸出一隻手臂,拍了拍司湯達的臂側。
“……!”
司湯達小小睜圓了眼睛,才回過神來。
但是他隻稍稍鬆了掌,沒有徹底放開的意思,清低地吐聲說:“抱歉……我還要理清你們和窩藏罪之間的實情動機,暫時不能放你回去。抱歉。”
穀崎卡著喉嚨呼吸,低低地咳:“咳,你能鬆開、咳,我就已經、很、咳,感激了。”
該死的剛剛真的以為會命喪在這,再也看不見直美了。
穀崎在心裡默默流下了兩條麵條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