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差點破口大罵,但真要這樣,隻會顯得她像個瘋子。
“珝兒年紀小,不知輕重,怕突然抓傷你。”她找個借口。
“無妨,他才多大的力氣……”
“三弟,父皇在殿內嗎?”她又問。
兩次被打斷,陸景睿終於沒了捏臉的想法:“不在,但應該快到了。”
裡麵傳出薑皇後的聲音:“可是景灼,阿音來了?”
“是的,母後。”楚音挽住陸景灼的手臂,跟他並肩而入。
薑皇後連連招手:“珝兒,珍兒,快過來,讓祖母看看。”
兩個孩子齊聲道:“給皇祖母請安。”
薑皇後笑得合不攏嘴:“真乖……越長越好看了。”伸手將孫兒,孫女的臉摸一摸,“阿音,都是你的功勞呀,你在青州把他們養得這麼好。”
“也虧得您派了太醫來青州,兒媳不敢居功。”
薑皇後越來越覺得自己有眼光,選到這樣的兒媳。
果斷,也有膽量,以大局為重,是個賢內助。
不像她。
她年輕時對陸敞一見鐘情,鐵了心要嫁他,可陸敞呢,卻是個朝三暮四的主,娶了她並不知足,不到兩年便納妾。
換作彆個兒能乾的女子,隻要能坐穩正室之位,根本不把那些妾室當回事,籠絡好丈夫,養好孩子就行,可她做不到,她跟陸敞鬨過,哭過,還利用過兒子企圖挽回陸敞,讓他一心一意待她,花了好些年才明白,本性難移,她根本不可能讓陸敞改變,所以她死心了。
隻是這麼一鬨,身子更差了,如今能保住命都算不錯。
她唯一能幫兒子的事也就是活久一點。
外麵此時傳來一陣腳步聲,正是建興帝與陸景辰夫婦到了。
唐飛燕還在恭維建興帝:“父皇您真是千古一帝,這樣的天氣仍能堅持早朝,懲處貪官,實在是愛民如子,彆個兒天子早就去避暑山莊了!”
建興帝哈哈大笑:“就你嘴甜。”
“兒媳那是大實話,”唐飛燕推一推陸景辰,“是不是啊,夫君?”
雖然有點過,但陸景辰還得接這話:“父皇,您得注意身體,往後暑氣更重,您切莫累倒。”
裡頭的人聽到聲音,都來拜見。
建興帝瞄了一眼大兒子,大兒媳:“朕那兩個乖孫呢?”
“在母後那裡。”
建興帝往前一看,瞧見他那皇後剛剛藏起的厭惡眼神。
他不怪她。
作為他的正室夫人,她可以生氣,隻是他也不會改。
人生在世,如果不能按著自己想要的方式過活,那有什麼意思呢?何況,他隻是多睡幾個女人,又不是乾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
建興帝一手抱起一個孫兒孫女:“知道我是誰嗎?”
兩個孩子有些猶豫。
楚音道:“父皇,他們很少見到您,恐怕不太熟悉……珝兒,珍兒,這是皇祖父。”
“給皇祖父請安。”兄妹倆奶聲奶氣道。
建興帝在兩人臉蛋上親了兩口:“乖孩子,以後祖父多見見你們!景灼,你來乾清宮時可以帶上他們嘛,地方大,他們愛怎麼玩怎麼玩。”
陸景灼道:“……恐怕會打攪父皇批奏疏。”
“又不是讓你天天帶,你自己看著辦。”建興帝在桌前坐下,“都過來吧,天色不早,先吃飯。”
楚音去扶薑皇後。
建興帝胃口好,大快朵頤。
坐在斜對麵的楚音暗自打量他,發現他麵色似乎夾了些青,還有眼睛也頗渾濁,她以前不知他會那麼快駕崩,現在知道隻有兩年壽命,就感覺這公爹是不太行了。
就外麵那殼子還能看一看,內裡怕已經開始腐壞。
“大嫂,你怎麼不吃呀?”唐飛燕忽然道,“可是何處不適?”
“沒有,我還不太餓,剛才吃過點心。”楚音隨口搪塞了下。
唐飛燕心想,隻怕是有心事吧。
倒不知是不是跟陸景灼有關?
反正她每回見這對夫妻,陸景灼從來都是不苟言笑,對旁人便罷了,畢竟是太子殿下,衿貴無比,可對楚音,他也一樣,可見並不滿意這太子妃。
不然怎會將妻子孩子丟在青州兩年?
所以楚音有什麼底氣不把她放眼裡?真以為太子妃的位置能坐穩?
唐飛燕眼睛一轉,嬌聲道:“夫君,這丸子好滑,我夾都夾不起來,你幫我……”聲音拿捏的很好,不輕不重,正好被楚音聽見,又傳不到建興帝耳中。
楚音:“……”
女人間的那些小心思,彎彎繞繞,男子未必看得出,陸景辰一點沒發覺,伸筷夾了喂她嘴裡。
吃到丸子了,唐飛燕笑眯眯誇道:“夫君真好。”
其言行跟前世一樣。
唐飛燕就喜歡在她麵前炫耀他們夫妻間的恩愛,隻為打擊她,她當時覺得唐飛燕十分幼稚,她跟陸景灼的感情是淡薄,可有得必有失,世事難兩全,她已經擁有許多,就這一個小小的缺憾又有什麼關係?
但現在她知道,她其實本不會有這個缺憾。
如果陸景灼能早些表露出喜歡她,他們一定會很融洽。
然而,重來一世,他仍是老樣子。
楚音瞄了一眼身側正襟危坐,毫無表情的陸景灼,氣得恨不得打他,但想到他那八年所受的折磨,心又軟成了一灘水。
兩種極致的情緒在她心頭交織,她忽然伸出纖長手指,在他手臂上輕輕捏了下。
陸景灼:“……”
這是乾什麼?
難不成又在暗示他要孩子的事?
但這個時辰,她是不是太急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