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暖和,殿內完全撤掉了炭盆,折紙的手也不再感覺冷。
楚音已經能熟練地折出花,這日送了兩朵給女兒,又開始打那隻“馬”的主意。
聽母親要拆那隻紙折的馬,陸珝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拆開就壞了,娘為什麼要拆?”他不解。
楚音道:“娘學會了給你折一隻新的。”
“萬一學不會呢?”
“……”為什麼這麼看不起她!
“娘現在會折花了,你沒發現?”
“花沒有馬厲害。”
兒子果然沒有女兒那麼體貼,她向女兒一要花,女兒立刻就給了,楚音有點不高興,但四歲的孩子,她真去計較不成?他本就喜歡馬,楚音想了想道:“你把這馬借給為娘,為娘讓爹爹帶你騎馬,騎十圈,好不好?”
她決定出賣陸景灼。
這一招很有用,陸珝二話不說同意了。
楚音拿到那紙折的馬之後,小心拆開。
比起折花,折馬難上數倍。
楚音真有點奇怪陸景睿是跟誰學得了,他總不至於是自己想出來的吧?
晚上她問陸景灼。
“不清楚,或許是惠妃,你問來作甚?”
“好奇,”楚音道,“這紙折真難,”在陸景灼反對之前,她又添一句,“可難才有挑戰,像騎馬射箭也是的,我很想把它學會。”
之前兒子的那句話也起了點作用,她更想學會了在兒子麵前顯擺。
陸景灼想起她送的那隻船:“有毅力也不是壞事。”
楚音見他支持,順勢說起另外一件事:“我答應珝兒,讓殿下帶他騎馬……一個冬天沒騎,他惦記的很。”
陸景灼道:“我明日安排一下。”
“勞煩殿下。”得逞之後,她忍不住笑。
誰料兩個孩子來請安時,兒子大嘴巴,居然把這樁“交易”告訴陸景灼,說母親借走了三叔折的馬,所以父親要帶他騎十圈。
孩子大有大的壞處,瞧他這話說得多順溜。
看來以後跟孩子說完話,還得再多交代幾句,比如不準告訴誰誰誰。
楚音發現陸景灼的目光瞥來,垂下眼簾,佯裝幫女兒整理裙衫。
天暖了,母女倆都穿著顏色鮮豔的春衫,像兩朵明媚的桃花。
陸景灼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柔和。
不過與楚音說起騎“十圈”馬時,他又恢複了嚴肅:“原來是你的提議,根本不是珝兒惦記。”
“他當然也惦記,隻是不敢跟你說,不然豈會如此高興?你剛才都看見了……至於我為何提議,那是因為我不想強行拿走珝兒的東西,我想得到他的同意。”
“所以拿我做人情?”
說起這個,楚音就嘟嘴:“他最喜歡跟殿下騎馬嘛。”
“那誰讓你不敢帶他的?”陸景灼微微迫近,“誰讓你騎術不精?”
楚音:“……”
“還得多練練。”
說完他攬住纖腰,將她抱在自己身上
…………
晨光從窗口泄入,照亮床上女子的臉頰。
白裡透粉,像枝頭被雨打過的海棠,嬌麗中又透出幾分柔弱。
回憶起昨晚在她那裡得到的歡愉,他眸色變得幽深了些,指腹擦過她臉頰,落在唇上,她睡得昏沉,毫無知覺,他摩挲片刻起身離去。
在春暉閣聽完課,回東宮之前,陸景灼去了趟乾清宮。
見到長子,建興帝頗為驚訝:“怎麼這時候來了?”
“孩兒想請求父皇一件事。”
“何事?”
“楚格娶妻之日,孩兒想帶阿音去一趟楚家。”
那是去賀喜的意思。
建興帝拿著禦筆的手頓了頓,不動聲色問:“可是阿音想回娘家?”
她當然想,隻是她不說。
所以她覺得不嫁人比嫁人自在。
如果兄長娶妻,她不能去恭賀,不能去看一眼家人的話,她隻怕會一直這麼認為吧。
他不願意她這麼想。
陸景灼道:“阿音並不知,是孩兒的主意,她許久不見嶽父,今次嶽父難得回京,孩兒想讓嶽父嶽母一家團聚。”
這不算很過分的請求,但建興帝並不想成全他:“不是朕不給情麵,阿音自去年始,略次外出,甚至朕還讓她隨你督察農事,這回再準許她回娘家,旁人隻當我們宮中毫無規矩,”略頓了頓,“要見他們父女倆下回再見吧,楚方衡也不會一直在江寧任職,朕也許哪日會調他來京城。”
很明顯,父親是不給餘地的拒絕。
求一次可以,再求一次,陸景灼也說不出口:“是孩兒唐突了,孩兒告退。”
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建興帝猛地將禦筆擲在了地上。
他也不想動搖,他本對長子這個儲君十分滿意,他甚至不介意長子不愛他,隻要他能當好儲君,好讓他放心地在將來把整個大越留給他,可偏偏……
他不能看長子越陷越深,真變得像薑梔一樣。
次日,建興帝借著想念孫兒孫女的理由,讓楚音帶著一雙孩子來乾清宮。
在此之前,建興帝真的很欣賞這兒媳,可現在仔細想想,她並非沒有野心之人,不止有野心,還聰明,舉薦了易簡,除掉了盜竊寶物的內侍,在督察農事上也是可圈可點,如果姚夫人之事是她在背後推動,影響到長子,那真是令人十分忌憚了,再加上,長子如果還深愛她……
建興帝抱著孫兒孫女:“兩個小家夥不知不覺竟有四歲了,阿音,真是辛苦你。”
“珝兒珍兒有乳母,內侍陪伴,兒媳實在談不上辛苦,再者,為人母親,為孩子操心也是應當的。”
建興帝聽著微微一笑,低下頭,用手指捏捏孫兒的耳朵:“現在的操心還不算什麼,長大後才更令人頭疼,不然怎會有‘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這句話?你往後還有得操心了,朕看得有人幫你分擔才行啊。”
楚音聞言心頭一震。
公爹沒有明說,可她敏銳的覺察出了這“分擔”是何意思。
公爹想給陸景灼納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