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的傷勢隻是看起來重,因為年幼,因為血流得多,加上他的偽裝,說廢掉了,彆人也不懷疑,但正因為年幼,在長身體,其實恢複得很快。
他在那段時間得到了嫡母跟長兄的關心,便一直隱瞞了下去,想持續得到他們的庇護跟憐憫。
可要說愧疚,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也會愧疚,隻不過見長兄自出生便是世子,身負重任,而他卻被父親所厭惡,被母親所不喜,兩相比較,那愧疚也淡了。
他利用起他們也越來越習慣,直到發現有一個人會無私的關心他,不是出於愧疚,不是出於憐憫,而是真正的希望他做個健康的人,他才想從這種狀況中走出。
如今嫡母那麼歡喜,他忽覺一陣釋然。
這樣很不錯,他不用再裝下去了。
“母後,此事是真的,孩兒的傷確實好了不少,等再過陣子,興許可以重新學習騎射。”
“好好好,太好了!”薑太後眼圈微紅,“景睿,你能健健康康的,我這輩子就沒有遺憾了!”
“您彆這麼說,當年的事並非是您的錯。”
“不,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你出門,是我考慮不周,”薑太後長歎口氣,“害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你這孩子本來就……”她擦起眼角。
“您彆自責,孩兒不是好了嗎?以後母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他走到薑太後身邊,半跪下來,“您總提起,孩兒也會不好受,您這些年也受苦了。”
確實該讓它過去了。
薑太後將手搭在他肩頭:“好,我聽你的,不提就不提,我們往前看……等明年你除服,我替你選一門好親事,是了,還得讓景灼封你為王,出宮開府。”
像二哥那樣嗎?
倒不知二哥會不會被大哥趕去就藩?
但看嫡母的態度,他一定不會被趕出京城。
陸景睿笑著道:“好,有勞母後。”
過了上元節,漸漸接近楚音生產的日子了。
經過太醫們的判斷,都認為楚音會在一月十日之前發動,故而陸景灼在一月五日之後便不去早朝,如果有政事需要同官員商量,便召來乾清宮。
有一日他正當批閱奏疏,就聽說楚音好似要生了,急忙趕去東宮。
誰料虛驚一場。
她的小腹隻是稍微痛了下又恢複平靜。
就這麼一直等到了一月十日。
陸景灼以為她會在今日生產,早上就沒去乾清宮。
結果又白等了許久。
臭小子!
他忍不住暗罵,早前折騰得歡,該出來的時候又不出來了。
楚音勸道:“要不聖上還是恢複早朝吧……何時生產也不一定的,晚幾日很正常。”
陸景灼捏了捏眉心:“你沒有何處不適?”
“沒有,”楚音一笑,“側殿全都是太醫,穩婆,醫婆,聖上不要擔心。”她感覺現在的情況跟懷著龍鳳胎時沒什麼不同,故而也沒有那麼害怕。
當然,要說一點都不怕也不可能。
可孩子都十個月了,怕又能如何?總要把他生下來的。
“好,朕聽你的,但一旦有什麼事,你需得立刻派人稟告。”
她答應。
次日,陸景灼便去早朝了。
因為此前停了兩次,積壓了些事,上朝的時間也有點長,一直到巳時才結束。
剛回到乾清宮,就聽說楚音發動了,他忙坐車趕回東宮
。
楚音已被安置在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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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素白的中衣,方便生產。
“如何?一直疼嗎?”他上前握住她的手。
瞧見他的扳指,她輕輕笑了笑:“疼,但看到聖上就好不少了。”
他的心在這瞬間又疼,又甜。
看著她微濕的額頭,感覺有千言萬語,可湧到嘴邊又咽回去,他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在怕,如果將這些話說出來,可能會讓楚音也感覺到恐懼。
低頭吻一吻她的額頭,他道:“我會在外麵陪著你,你彆怕。”
男人的眸色與殿內的陽光交織,明亮又溫柔,她忍不住抓緊他的手指。
兩個孩子感覺到異於平常的氣氛,一左一右拉住父親的衣袍:“爹爹,娘要生了嗎?娘怎麼看起來像病了?為什麼來了好多人?”他們不明白。
陸景灼想解釋,可不知怎麼解釋。
薑太後也趕來了。
“珝兒,珍兒,走,跟祖母去外麵等,”她看一眼楚音,“阿音,你一定要平安。”
“嗯,母後,珝兒,珍兒暫時先交給您了。”
薑太後點點頭,將兩個孩子帶走。
“聖上您也出去吧,”楚音鬆開手,“感覺孩子要急著見您了。”
他知道自己不合適留在這裡。
不過什麼孩子急著見他……
陸景灼沉聲道:“我隻會急著見你,阿音,你要是在裡麵待太久,我會進來的!”
楚音:“……”
門在眼前合上,她看見男人戀戀不舍的眼神。
應該,沒事的,她想。
他也在想。
楚音又練功法,又練騎射,她肯定挺有力氣的。
不過生個孩子罷了,母親,弟妹,還有淑妃,惠妃,她們不都好好的嗎?陸景灼在院中踱步,沒聽說身邊哪個女子生孩子出事的。
不要自己嚇自己。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難熬。
曾經做得那個夢躍入腦海,叫他的五臟六腑都變得難受起來,仿佛在被火燒,讓他一刻都難以平靜。
原來,有些情緒不是他想控住就能控住的。
此刻無論如何,無論他如何去克製,心底都好像有個巨大的黑洞在一點點吞噬他,讓他焦躁,擔憂,害怕,因為不知道她在經曆什麼,一切都變得無法掌控。
“景灼,”薑太後走到他身後道,“你坐會兒吧,才過去一炷香的時間,不會那麼快的。”
“我沒事,”他聲音淡淡,“我隻是想走一走。”
也不知道在騙誰,薑太後盯著兒子蒼白的臉:“阿音生過孩子,照理不會太難。”
“嗯,我知道,”他頓了頓,左手握住那枚扳指,“您不用管我。”
他並不需要任何安慰的話。
這些都沒用。
隻有那扇門打開,傳來喜悅的聲音,才有用。
薑太後理解了,
走回去繼續跟孫兒,孫女說話,兩個孩子的問題很多。
好在半個時辰後,裡麵響起了孩子的啼哭聲。
等得快要瘋掉的陸景灼疾步走到門口。
忍冬打開門,笑著恭喜:“聖上,娘娘跟二皇子都……”
他沒聽完,喝道:“讓開。”
忍冬一個激靈忙躲到一邊。
床上的女子頭發淩亂,但一張臉並沒有他想象中的憔悴,一雙杏眼仍那麼靈動漂亮,唇有淡淡的紅,瞧見他時,唇角還翹了起來。
心猛地落回原位,踏實地跳動著。
他走到她身邊,一時無言。
“聖上可是等得急了?”她倒是看出他的臉色不好。
“有點急,但無妨,”他握住她的手在唇邊親了下,“能見到你就行。”
那個瞬間,他眸色微微一紅。
她待細看,又恢複如常了。
她指尖在他掌心撓了撓:“能再見到聖上,我也很高興。”
剛才不是不怕的,她將扳指握在掌心,一邊用力一邊想著他,還好一切順利。
他又親了下她手背。
薑太後重賞了穩婆,讓忍冬抱孩子給她看,又給孫兒,孫女看。
“是你們的弟弟。”她解釋。
陸珝頓時興奮起來:“有人跟我騎馬了!”
陸珍道:“他也可以踢毽子,可以跟我看花看樹的!”
薑太後笑,把孩子抱給陸景灼。
“有六斤多重,阿音,辛苦你了,”薑太後誇讚道,“瞧著就是個聰明孩子。”
終於看到這臭小子了,陸景灼側過頭。
引入眼簾是個皺巴巴,紅彤彤的孩子……
他一直以為他們的孩子應該是像楚音那樣漂亮,白皙,可愛的,跟陸珝,陸珍一樣。
結果……
母親到底怎麼看出是個聰明孩子的?
見男人沉默不語,楚音猜測他應是第一次見到新出生的孩子,便解釋道:“聖上,這是正常的,過幾日就不紅了。”
“……”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