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的前院種了許多果樹,一下大雪,都像披了件素衣,風一吹,銀光閃閃,像白色的花瓣飄落下來。
長子跟女兒白日都要聽課,沒有太多玩鬨的時間,楚音吩咐內侍們堆雪獅,雪兔子,讓他們高興高興,找回些幼年時的樂趣。
陸珍聽完課來看母親,笑著道:“跟以前堆得那隻一模一樣呢。”
楚音問:“你還給它戴花嗎?”
“戴,不過……”陸珍嘻嘻一笑,跑出去讓宮女爬木梯給她摘花。
如今開得花隻有木香花跟金梅。
宮女摘了滿滿一籃子。
陸珍拿回去搗鼓了一陣來給母親顯擺:“娘,我厲害吧?”
居然編了個小小的花環出來。
“真漂亮,你怎麼想到的?”楚音驚訝。
“上個月聽講官提到晉朝,說那個朝代的女子很喜歡戴花環……我拿去給兔兒戴。”
她剛要出去,在楚音懷裡的陸瑜伸出小手:“姐姐,我要……”
“呀,瑜兒你也喜歡花環啊?”
“嗯。”
陸珍很高興:“好好好,先給你戴,你以後要跟我一起賞花,插花哦!”
陸瑜也不知姐姐的話是何意思,但先點頭。
陸珍更高興了,低頭在弟弟臉上親了親,給他戴上花環。
“我再去編幾個。”
楚音道:“你教教為娘,為娘跟你一起編。”
“好!”
陸珍讓宮女把花籃拿來。
楚音的手當然很巧,在女兒指點下,很快就學會了。
兩個人編了四個花環。
最大的給楚音戴,三個小的,一個陸珍戴,一個給雪兔子戴,剩下一個,是陸珝的。
楚音搖頭:“珝兒定然不肯。”
陸珍狡黠一笑:“我有辦法讓哥哥戴。”
結果兄妹倆為戴花環的事情,圍著雪獅,雪兔子跑了十幾圈。
小豆在旁邊急得叫喚:“兩位殿下,小心摔跤啊!”
陸珍自然追不到陸珝。
陸珝在遠處挺著小身板道:“打死我都不戴,你彆追了,我是男孩,戴什麼花環?”
“瑜兒也戴了!”
“他還小,你是欺負他不懂事。”
陸珍就開始撒嬌:“哥哥,你戴一戴嘛,我跟娘編了好久好久,手指都酸了……就戴一下好不好?你看,我們都戴著呢,你不戴,好像跟我們不是一家人。”
陸珝:“……”
陸珍慢慢靠近他,揚著手裡的花環:“哥哥,你仔細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妹妹的鼻尖凍得紅紅的,一雙杏眼盈盈,陸珝歎口氣:“行,那我就戴一會。”
陸珍忙跑過去給他戴上。
楚音透過窗戶看著,莞爾一笑。
不過她沒出去。
離冬至隻有兩日了,雖然犧牲
了一點跟陸景灼,孩子們相處的時間,但這緊要關頭,她一定不能出錯,她一定要平安地度過冬至!
楚音將宮女端來的藥喝完。
陸景灼回來時,見到三個孩子圍著雪獅雪兔子說笑,每個人頭上都戴著花環。
女兒向他炫耀:“爹爹,我們這樣好看吧?”
他瞧了一眼兩個兒子,有點言不由衷:“嗯,好看。”
然而等走入殿內,看到楚音時,卻覺眼前一亮。
她穿件粉色綾緞鑲狐毛的小襖,烏黑的頭發鬆鬆挽個發髻,首飾都摘下了,獨獨戴個色彩鮮嫩的花環,像個下凡來的花仙子。
陸景灼唇角揚起:“也是珍兒給你編的?”
“嗯,珍兒好聰明,還教我呢。”
他伸手觸摸了一下花環:“與你很配……不過你穿著襖子不熱?”四周好幾個炭盆,他感覺穿中衣都夠了,邊說邊脫披風,外袍。
“還好,再說,寧願熱也不能冷,”楚音拉他坐下,“妾身想跟聖上商量一件事……等冬至那日,聖上能不能彆去乾清宮,陪妾身一日?”
“一整日?”
“嗯,一整日,”楚音握著他的手,“好不好?”
雖然不知楚音為何有這樣的要求,但他也一直在等待這日,陸景灼答應了。
有他在身邊,她會更有勇氣。
還有最後兩日,她一定要撐住!
因著這樣的想法,晚上陸景灼在她身上“探索”的時候,楚音無情的拒絕了。
“等會起來洗浴會著涼。”
陸景灼:“……”
怕冷就算了,居然連行房都不行。
她是在修煉什麼法術不成?
罷了,隻剩兩日,很快他就會知道她藏著什麼秘密了。
…………………………
渭州沒有下雪,但天氣也很冷,程彌遠從病遷坊出來後,摘下蒙在臉上的絹布,呼出的氣像白霧一般。
他洗過手往熬藥的地方走。
前頭忽然跑來個看門的小吏:“程大夫,有人要見您,現在門口等著,您可有空?”
在此次瘟疫中他施展出了絕妙的醫術,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不說小吏,渭州知府看見他都得給幾分麵子。
程彌遠問:“來找我看病?”
“不是。”
“那我不去,我還有事要忙。”
“哎呀,程大夫,您彆走啊,那人我瞧著身份不凡……雖說在馬車中看不見,可那護衛不一般啊,我看知府家的護衛都未必比得上……”
程彌遠心頭閃過一個身影,忙轉身,但走幾步又跑回住處,將身上的衣物全部換掉,最後還洗了把臉刮掉胡茬。
看門小吏再看到他時,瞠目結舌。
原來程大夫是生得這般英俊的……
平時蓬首垢麵真看不出。
見到不遠處守在馬車前的那些護衛,程彌遠發現自己猜得沒錯,果然是寶
成公主。
“不是讓你彆來嗎?”他走到車前說。
“上來吧。?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寶成公主邀請。
程彌遠不動。
“上來,”寶成公主喝道,“不然我保證你以後再見不到我。”
這句話很有威脅,程彌遠猶豫片刻坐入了馬車。
“瘟疫還沒徹底結束,你不該過來,”他沉聲道,“不是讓你跟著阿平學醫嗎?他教你足夠了,你何必大老遠的來渭州,路上也不安全……”
絮絮叨叨的,寶成公主打斷他:“我隻想你教我,你教不教?”
程彌遠:“……”
真正是“遠香近臭”。
他教她時,她常看不慣他,煩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規矩,可輪到富平來教,她才發現什麼叫天壤之彆,富平膽子特彆小,被她一斥,連話都說不出,哪裡像程彌遠,敢糾正她,敢差遣她。
當然,她訓斥起程彌遠也是毫不留情,可至少他敢真正的教她。
“隻有你能教我,彆人不行,”寶成公主揚眉道,“我已經派人在附近找了處宅院,你每日抽空過來。”
“……你就不能等到我回慶豐鎮?”
“不能。”
“……”
見他無可奈何,但又不想拒絕她的樣子,寶成公主忽然輕笑一聲,身子朝他這邊微傾著問:“程大夫,你在渭州有沒有想過我?”
香氣襲人,他下意識往後躲。
她往前又逼近幾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