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下,染白了樹葉,油亮的葉片粼粼閃動。
這一晚的月亮位置很低,白玉盤掛在天上,仿佛觸手可及,尤其是他們還睡在樹上,真就像是伸手就能夠到。
樹木高大,使得它分出的樹枝也遠比平常的樹要粗壯,但即便如此,兩側空空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的感覺還是讓人心驚膽戰。
睡在地上和地下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體會,待在半空,沒有腳踏實地的安心感,但是轉頭看向四周,卻能俯望大地。
從未體驗過的環境下,穆沙本以為自己會和第一天一樣,要很晚才能睡。可耳邊伴著雪豹綿長的呼吸聲,還有打在側臉的氣流,合眼還沒十分鐘,他便沉沉入睡。
因此第二天醒來時,習慣了靠著雪豹睡覺的他根本沒反應過來。
懷裡空蕩,背上也是硬質的樹乾,還沒清醒的小兔猻下意識摸索四周,試圖找到他熟悉的對象。
結果爪子一落,摸到一團空氣。
往旁邊摸去,也是一團空氣。
前後左右都是空氣。
真·摸了個空。
大貓不見了?
懵懵的小兔猻花了幾秒鐘喚醒昨天睡覺前的記憶,低頭看向他睡覺前綁在肚子上的雪豹尾巴。
還有尾巴的主人。
對哦,他現在是在樹上,肚子上還綁著一條尾巴,難怪身體動不了。
雪豹的尾巴雖長,也隻是個尾巴,長度有限。穆沙能把尾巴拉過來當繩子,自然是因為尾巴的主人離他的距離不遠——旁邊的樹枝,甚至都能數清睫毛的那種近。
弄清情況,穆沙也不著急起來,躺在樹枝上舔爪子洗臉。
他們所睡覺的樹枝是這棵樹的下半部分,樹枝粗壯,很適合睡覺,上麵的樹枝較細,雪豹便沒帶他上去。
伸展的枝乾中間,有一團模糊的黑影,在樹葉的掩藏下看不清細節。
穆沙盯著了半天,爪子都舔完了,最後才一拍腦袋,終於想起來。
這不就是個鳥窩嗎?
啊,昨天的簡陋鳥窩看久了,看到正常的鳥窩差點沒認出來。
想到失敗的鳥窩,他垂落於空中的尾巴尖勾起來晃了晃,生出點興趣。
雪豹還在睡覺,陽光刺眼,他還側過身,伸出前臂擋在眼睛前麵,一連串的動作下來,身體卻能穩穩睡在樹枝中間。
不像睡樹枝,倒像睡在一個平坦的地麵。
看得穆沙羨慕極了。
哎……大貓比他大那麼多,怎麼他就做不到這麼從容。
出來旅行後,雪豹的起床時間逐漸推遲,從天不亮就醒來,到現在太陽升起還在睡覺。
這也給穆沙留出了自由活動的時間。
要不,爬上去看看鳥巢?
不甘寂寞的小兔猻啃啃爪子,做出決定,說去就去,小爪子一勾,“繩結”解開,綁住身體的長尾巴滑落。
穆沙眼疾手快一把
撈起,重新安置在樹枝上,然後往樹上爬去。
樹上的鳥窩很大,下方是數量可觀的枝條,緊密插在一起,形成一個結實的底座,上方鋪著柔軟的乾草,窩中還有吃剩的動物骨頭,以及從獵物身上扯下的羽毛和未吃淨的碎肉塊。
空空蕩蕩的鳥窩預示著主人不在的事實。
這麼個學習觀察的時機不能浪費了。
小兔猻睜著眼睛,認真看了半天,想找找這個鳥窩的結構上有什麼特殊之處。
嗯……
盯了一會後,他眨眨乾澀的眼睛。
好吧,看不出來。
同樣是樹枝,彆的鳥隨便一搭就能做出個牢靠的鳥窩,他和蒼鷹做的窩一碰就倒。
下方的樹枝層層疊疊,像是搭建好的積木,規整有序,讓穆沙想起小時候玩的抽積木遊戲,輪流抽出一根,看誰抽出的時候會讓積木倒塌。
糟糕,有點手癢。
離開前,他左右望望沒發現其他的動物,這才輕手輕腳從中間抽出一根。
咳,實在是沒忍住。
就像地上有張紙屑,平時不會在意,一旦產生撿起來的想法,如果不撿心裡難受得慌。
兩側的樹枝被帶著輕微移動一下,鳥巢沒有絲毫塌毀的跡象。
厲害厲害,一點都沒影響。
穆沙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舒服了。
然後,他就被好好收拾了一頓。
好消息:少了一根樹枝的鳥窩紋絲未動。
壞消息:抽了一根樹枝的兔猻身心受傷。
因為鳥窩的主人,一隻凶猛金雕,恰好帶著獵物返回,不早不晚,全程目睹小兔猻的“拆窩”
行為,暴怒飛來,從天邊的一個小黑點瞬間放大成一團黑影。
“喵嗷嗷嗷!”
對不起,對不起,他下次不敢了!
穆沙身體一抖,連滾帶爬往下逃,去找大腿了。
這是什麼運氣哇嗚嗚,之前看了那麼久沒出事,偏偏抽樹枝被逮住。
於是,塞莫斯剛睜眼,就看到氣勢洶洶,滿臉殺氣站到他麵前的金雕,還有躲在他身後,心虛收起耳朵的小兔猻。
“……”他平靜地回看過去,與金雕對視,身體不著痕跡擋住兔猻,態度明顯。
小兔猻感動落淚。
嗚嗚,大貓,你喂我的時候,下次我一定多吃一塊肉。
看在雪豹的麵子上,還有小兔猻找來一枝形狀相同,更硬更堅固的樹枝的份上,金雕尾羽一甩,邁著八字回到窩裡。
“喵~”小兔猻鬆了口氣。
雪豹垂眸,看向罪魁禍首。
穆沙:“……”
他乖巧地把腦袋伸過去,耳朵豎起。
咬吧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