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蘅把他也當成了內侍。
起初他覺得沒有必要,所以沒有戳破這個誤會。
及至後來,兩人接觸日深日久,便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她誤會也好,彼此相處都沒有負擔。
隻是他沒想到曠日彌久的來往,他眼中的阿蘅越來越美好。
他沒想到自己會萌生娶她為妻,一生一世照顧她的念頭。
少年懷著滿腔的赤誠,看向心愛的姑娘,劇烈的心跳占據他全副心神。
故事很長,他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慢慢給她講。
但不是現在,他即將南下。
他不能不負責任地潦草地告訴她這個故事,留她獨自彷徨、猜想、猶豫、不安。
他太了解阿蘅。
她不會因為他是內侍而低看、輕視他,可未必不會因為他是安國公府
長房長孫而畏懼退怯。
他開始對回來的日子充滿憧憬,恨不得時光飛快,馬上來到那一天。
“我很快就回來。”安胥之向她擠出抹笑。
“我給你把簪子戴上吧。”他拿起發簪插入她的發髻,小巧精致的簪子在她的秀發裡閃著瑩潤的光。他端詳片刻,由衷感歎:“阿蘅真好看。”
昭蘅垂眸不語。
“奶奶那裡我讓另一個人照看著的,有什麼事他會來找你。”安胥之又道:“你……不用擔心。”
“嗯。”昭蘅悶悶地回答。她馬上就能離宮和奶奶團聚,以後可以親自照顧她。
“好了,不要難過,我很快就回來。”安胥之揉了揉她的發:“回去吧,我也該走了。”
他還要去給陛下娘娘辭行,縱使不舍,也得走了。
隻是一轉頭又見她還站在桂花樹下望著自己,便道:“進去吧,我看著你。”
昭蘅卻靜靜地對上他的眼睛,挪不動步子。
安胥之覺得她今天情緒過於低迷,心裡也有些難受,轉念想到她的不舍是因為自己即將遠去,難受中夾雜幾分甜蜜。
“阿蘅,回去吧,起風了。”
於是她轉過身,走進了半掩的院門。
安胥之長身立在院外,注視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唇角笑意粲然。
*
承明殿內,李文簡立在窗外,遠遠看見少年腳步輕快走來,他問牧歸:“阿臨又進宮了?”
“葉太傅一行後天就要啟程,想必是進宮給殿下辭行的。”牧歸道。
李文簡“哦”了聲,撩起袍子坐下等候阿臨進來。
安胥之並非第一次出遠門,可是李文簡始終放心不下。他對安胥之總有如長輩的責任感,將那些年舅父對他的教誨和掛念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過了片刻,卻遲遲不見人。再起身望去,人影已經不見了。
他皺了下眉:“人呢?”
牧歸無語:“出去了。”
李文簡愣了下。
牧歸看了眼李文簡的臉色,又說:“殿下在安國公府的時候,四郎也來過幾次。”
李文簡在國公府,阿臨自然不是來找他的。
意思是,這次不來找他也正常。
李文簡恍然:“是來找他心上人的吧?”
牧歸聞言先是一愣,然後思考片刻,回話:“殿下這裡好似沒什麼女眷借住。”
“未必是女眷。”李文簡搖搖頭,想到當日在湖邊阿臨說的話,不由又是一笑。
少年自以為滴水不漏的試探,在他麵前卻是顯露無疑。
看來他那個出身卑微的心上人是東宮使女。
牧歸琢磨片刻,立刻會意,問道:“是否要屬下查查是哪個?”
“不用。”李文簡擺手道:“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咱們不必往心上去。”
“可是……四郎天性單純,萬一是有人居心不良……”牧歸擔憂。
李文簡端起桌上的茶盞,輕啜了口,歎道:“由他去吧,十九歲的大人,有能力分辨人心黑白了,無論好壞都是他的因緣。”
那天他說的話並非寬慰之詞。
他不在乎阿臨選擇的妻子身份如何,隻要他喜歡,隻要他有足夠的勇氣麵對世人的流言蜚語,他絕不會置喙隻言片語。
至於如今,少年情竇初開,眉眼都因她而欣喜。無論事情成與不成,於他而言,此刻都是最美好的時光。
他不是牧歸這般不解風情的莽夫,自是不會隨意插手,驚擾這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