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2 / 2)

太子嬪 薑久久 32799 字 9個月前

不多時的功夫,就到了院外。

院裡院外到處都是人,就連安老先生都來了。

昭蘅拚命想往裡擠,卻被牧歸揪著膀子抱出院子。

舅老爺暗中查訪會賢山莊的事情,驚動了王照一行人,他們暗中刺殺舅老爺,公子為了救舅老爺,替他擋了一箭,肩上淬了毒。

他昏迷之前專

門囑咐牧歸,要他看著昭蘅。

“姑娘去了哪裡?”牧歸看著臟兮兮的昭蘅,皺了皺眉頭問。

昭蘅沒有回答他,她仰著臉問,“書琅哥哥呢?”

牧歸俯下身,有些嫌棄地拿帕子擦了擦她臉上的汗水,道:“公子生病了,在休息。”

“我能去看看他嗎?”昭蘅問。

牧歸搖頭說:“不能。”

昭蘅張了張嘴,還要再說什麼。

牧歸見她臟兮兮的臉上堆滿失落,聲音柔和一點:“大夫說公子要靜養,等他好點了你再去看他。”

“他什麼時候能好?”昭蘅仰頭看他。

牧歸隨口說了個數字:“十來天吧。”

昭蘅愣了一下,用力捏了把衣角,又很快鬆開。

*

昭蘅坐在矮牆邊,看著被細雨衝刷的小墳包,雙手托著腮,眼眸裡盛滿水霧。

今天是書琅哥哥臥病在床的第三天,她去晏山居看過,院裡院外還是有好多人。她蹲在牆角觀察過,每個人從裡麵走出來都皺著眉頭。

書琅哥哥肯定病得很厲害,她篤定。

她想去看看他,可牧歸不許她去。

“阿蘅!”魏晚玉跑得哼哧哼哧的,頂著蒙蒙小雨,也不打把傘。

昭蘅看著她奔跑起來的小胳膊小腿,實在有些感動。她站起來把傘舉過魏晚玉的頭頂,“等過幾天,我給你編個蛋兜!”

魏晚玉重重點頭:“好!”

“你可以先幫我個忙嗎?”昭蘅有些難以啟齒,她不喜歡請人幫忙。

魏晚玉卻答應得很爽快:“什麼忙?”

“我想去看書琅哥哥……”

*

李文簡中的箭上有劇毒,徐大夫說這毒得連著祛半個月,今天才第三日。

祛毒極其耗費精力,每日祛毒之後,李文簡都會虛弱不堪。他之所以不讓昭蘅來看他,是因為這個樣子實在太狼狽,她年紀太小,怕她見了難受。

傍晚服了藥後,李文簡隻著了一件月白裡衣靠坐在床頭,捧了一本書在讀。他看了一陣,忽聽婢女在門外稟報:“公子,魏姑娘說魏大公子托她來看你。”

李文簡微愣了下,阿湛讓她來做什麼?

站在院內的魏晚玉攥著昭蘅,手心微微有些發汗,她轉頭心虛地看了昭蘅一眼。昭蘅假裝沒看見,捧著手中的盒子目視前方。

過了片刻,丫鬟出來稟報,李文簡讓她們進去了。

昭蘅鬆了口氣,目露欣喜,隨著侍女入內。

李文簡的房間內縈繞著一股濃鬱的藥氣,苦得有些熏眼睛,久久揮散不去。昭蘅和魏晚玉一走進去,就皺了皺眉。

“來了?”

李文簡聽到推門聲,抬起眼睛來,朦朧燈光裡,他的聲線仿佛也裹了些虛弱,看過來的目光溫柔裡夾雜著些許詫異。

他的目光落在抱著食盒的小姑娘身上,頗為意外:“阿蘅?”

雨滴答滴答地拍打著屋簷上,床前的小凳上放著還還沒來得及端走的水盆,裡麵是洗過他傷口的血水。昭蘅的目光從蕩漾的水紋移到他臉上,定定地望向他,他的臉色蒼白得像白雲,整個人看上去好虛弱。

昭蘅心口發酸,吸了吸鼻子,嘴唇顫抖,眼眶紅得厲害。

魏晚玉也看到那盆血水,“哇”一聲哭了起來,她奔向床頭,抹了把臉上的眼淚:“書琅哥哥,你要死了嗎?”

李文簡揉了揉額角,一時無言。

魏晚玉隻當他默認了,用力地把眼淚憋回去,她哭得奶聲奶氣:“我一定會給你挖個很好看的墳。”

昭蘅憋得生疼的眼眶終於蓄不住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順著瘦削的臉頰一串一串往下掉。

她走上前默不作聲地把手裡的盒子放在地上,又端起那盆刺眼的血水往門外走,走一路,眼淚掉一路。

李文簡看著她小小的背影,頭又疼了。

她無聲地回到屋裡,抱著盒子走到李文簡跟前,她吸吸鼻子小聲說:“我給你帶了禮物。”

李文簡伸手要去接她手中的盒子,她製止他:“你不要動,我拿給你看。”

李文簡就靠在床頭,看著她揭開盒蓋,從裡麵拿出一枝淡紫色的花。

“豆角開花了。”

不等李文簡說話,她看著他淚流不止:“你不要死好不好?馬上就可以吃到我種的豆角了。”

她記得,那年張婆婆就是在摔了一跤,流了好多好多血死掉的。

那會兒太陽很大,空氣悶熱,陽光下,黃花開得一片燦爛,張婆婆種的青瓜就快成熟了。

她穿過青瓜架跑到張婆婆家裡,看到滿院子刺眼的血。

說完她聲音大了點,仰頭看李文簡問:“你不要死好不好?不要睡到土裡去。”

魏晚玉說不來安慰的話,隻好學著她說:“人都是會死的……”

“不要。”昭蘅搖搖頭,伏在床邊,拉著他的手蹭了蹭,“你答應我,不要死。”

李文簡愣了一下,用力揉了一把她的腦袋。

“傻,我怎麼會死呢?”他撐著肩頭的劇痛,坐了起來,乾涸的唇艱難翕動,“我不會死。”

昭蘅拉著他的手,講張婆婆的故事。

她人可好,對她也很好,可是死得太慘了。

“她就跟一樣,流了好多好多的血,然後就死了。”

床頭昏暗的光灑下來,將她哭得微紅的臉頰鍍上一層淡黃色的光暈,李文簡抬起手慢慢將她臉上的眼淚擦乾淨。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跟張婆婆一樣死的,我會長命百歲,會一直保護你。”

“你可以不保護我。”昭蘅搖頭,“但你要長命百歲。”

李文簡望著她極其溫柔稚嫩的神情,笑了笑,她怎麼這麼傻氣,他活著怎麼會不保護她呢?

“咳……”李文簡嗓子裡浮起一陣癢意,他抬手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

昭蘅見他身

體虛弱,不再多打擾?[]?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又說了幾句話,就拉著魏晚玉準備離開了。

離開前她問李文簡:“明天我能來看你嗎?”

李文簡其實不想她來,他既不想她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麵,也不想讓她為自己的傷勢揪心。

不過她這麼聰明,今天能讓魏晚玉以魏湛的名義過來,明天肯定能想到彆的辦法,怎麼也攔不住。

乾脆點點頭,道了聲:“好。”

昭蘅唇角輕輕翹起,小聲說:“那我明天再來。”

說完,她就牽著魏晚玉離開了。

李文簡看著她小小的背影,唇角也忍不住漾起一絲笑。

昭蘅跟魏晚玉走到門外,廊下幾個丫鬟正湊在一起,有的做繡活,有的在則在給他裁製衣裳。

昭蘅笑著跟她們打招呼,晏山居的侍女都認識昭蘅,知道公子十分看重這個小姑娘,對她也很和氣。

細碎日光穿過廊簷落在小姑娘的身上,冬雪般的肌膚剛被淚水浸透,有種乾淨到極致的感覺。

昭蘅伸長脖子看了她們一陣,魏晚玉詫異地晃了晃她的袖子:“阿蘅?”

她回過神來,垂下眼眸低聲說:“走吧。”

*

李文簡一病,牧歸更忙了,每日不止要做分內之事,各房關切公子的病情,一日兩三次地來探病。全得他一個人去招呼應對,成天忙得焦頭爛額。

這天他剛送走三舅老爺那邊來詢問病情的侍女,一抬眼,又看到了那個活蹦亂跳的小鬼。

“牧歸哥哥。”小鬼見麵三分笑,嘴也甜得厲害。

牧歸被她這一聲叫得心先軟了兩分,說道:“公子剛服了藥躺下。”

昭蘅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乖巧地望著他,搖了搖頭說:“我不是來找書琅哥哥的,我是來找你的。”

牧歸訝異,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昭蘅笑眯眯地把食盒遞給他,說:“我讓廚房劉媽媽給你做了桂花米糕,你嘗嘗。”

牧歸瞥了一眼熱氣騰騰的桂花米糕,又看了眼昭蘅。

這姑娘雖然課業學得不好,但她很討人喜歡,晏山居和慶園的丫鬟都對她讚不絕口。

牧歸拿起一塊糖糕塞到嘴裡,甜絲絲的味道在口中散開。

“好吃嗎?”昭蘅趴在桌沿,兩眼期待地看著她。

牧歸點點頭:“還不錯。”

“那你幫我個忙,好嗎?”昭蘅向他眨眨眼。

牧歸看著她狡黠的神情,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上當了。可是糕點已經咽下去了,總不能摳出來不認,他無奈地問:“我就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何事?”

昭蘅說話聲音又清又軟:“你可以幫我在書琅哥哥麵前說句好話嗎?讓我來晏山居給他當侍女。”

牧歸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納悶:“你為什麼要來當侍女?”

“那樣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他了。”昭蘅眼神澄澈,口無遮攔地說。

牧歸沒多想,一個八歲的孩

子,能有什麼壞心思,不過是看著公子對她好,所以親近些。

“可以嗎?”昭蘅追問。

牧歸沒回答她,反問:“你來能做什麼?你連自己的名字也寫不利索,既不能幫公子看賬,端茶倒水也不知什麼水配什麼茶,研磨寫字更不會。況且,公子也不會要你這樣的侍女。”

昭蘅落寞片刻,麵上浮起些許窘迫:“為、為什麼?”

“因為公子身邊服侍的侍女不說學富五車,至少都是識文斷字的。公子喜歡念書,侍女們經常要去書房為他取書,你不識字,知道要挑哪一本嗎?”牧歸說。

昭蘅泄氣地搖了搖頭,軟軟地說:“不知道。”

“那不就對了。”牧歸見她聽話嬌軟,十分可愛,神情格外柔和,道:“公子這裡有這麼多侍女,你不用擔心。他過段時間就能好了,你好好種地,公子說隻要你開開心心的,他就能放心養傷。”

也不知公子欠了她什麼,對她這麼遷就。

李文簡在書房裡坐定,援筆舔墨在之上寫著東西。

晨光照進房間裡,落在他俊美的麵龐上,仿佛生出光輝一般。

安靜柳在旁邊說著前線的情況。

“楊元殘部已經被逼退到河川附近,梅武久帶兵斬斷了王錦堂的援軍。恐怕楊元殘部堅持不到半年就能投降,到時候京中一定會大亂。戾帝近來多有異動,我們打算先離京暫避一段時間風頭。”

李文簡知道楊元殘部一剿,京城就失去了最後一道屏障。李氏大軍攻入京城之前沒多久,戾帝就啟程逃亡江南,投奔江南氏族,從此盤踞在南方,為禍朝綱四五年。

上一世,戾帝離京之前的確先放了把火焚燒安氏大宅,才揚長而去。可是這一次,他根本沒打算讓戾帝活著離京。

他已經修書給父親,打算策反幾位可用的京城禁軍將領,在他們攻入京城之前,將皇城堵死,將大魏皇族掌握在自己手中。

李文簡點點頭道:“戾帝暴虐無道,魚死網破之際還不知會做出些什麼,先離京暫避風險也好。”

若非阿翁有先見之明,提前將大部分家眷送離京城,上一世那把火還不知道要燒死多少人。他不想讓大家冒哪怕丁點危險。

安靜柳鬆了口氣。

他回頭看到他正伏案在畫什麼,湊近了看,才發現他在紙上畫了許多小畫,旁邊寫著與畫上相關的字。

“這是什麼?”安靜柳問。

李文簡揭起紙張遞給他看:“給阿蘅準備的啟蒙書物,看著圖學字,學得更快一些。”

“真用心讀書不需要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那丫頭就不是塊念書的料,不過人各有誌,她種的地還不錯,那塊小菜園現在長得欣欣向榮。”安靜柳把紙放下,“我看你還是絕了讓她念書的這份心思吧。”

“那您可看錯了。”李文簡低頭繼續寫下一頁,“她隻是還沒開竅,等她開竅了就肯學了。”

上一世您還誇她學識無雙,親自教導傾囊相授呢。

“我看不見得。”安靜柳不以為然,他見李文簡那啟蒙畫作得十分好,不由多看兩眼:“你的心血不要白費了,拿給我交去書局付印,給學堂教授孩子用。”

“不要。”李文簡雙手蒙著紙張,輕哼,“這是我給阿蘅畫的,您要就自己畫去。”

安靜柳嘴角抽了抽,悶哼:“小氣。”

而這時候,昭蘅也回到慶園了。

她悶悶的,坐在院子的台階上,看著放在腳邊的菜種子發呆。

薛氏拿著衣服出來曬,見她悶悶不樂地獨自坐著,問:“今天怎麼這麼不高興?”

“我沒有。”昭蘅下意識反駁,對上薛氏慈祥的目光,她隱約有點“瞞不過你”的無奈,問她:“您說,我念書有用嗎?”

“應該有用吧。”薛氏將手裡的衣服抖開,掛在晾衣繩上:“不然為什麼那麼多人花錢進學堂呢?況且,你看府上的姑娘們,個個都要進族學念書。安氏的人都這麼聰明,要是沒用,怎麼會讓自家的姑娘們學呢?”

昭蘅一直覺得念書是件無用的事情,隻是她從族學出來後,內心總有那麼點說不出的感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

剛剛,奶奶簡直就是把她心裡不明不白的感受挑開了,讓她一下子敞亮起來。

書琅哥哥那麼好的人,對她提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讓她去族學念書。若是無用,他又怎麼會讓自己去學呢?

牧歸也說,他身邊的侍女個個都會識文斷字,要是沒用,留幾個睜眼瞎不是一樣服侍嗎?

她不知道好壞,她想到自己最開始學采蘑菇,不認識什麼蘑菇能吃,什麼蘑菇不能吃,可她會跟著人一起去采,不就對了?

雖然不知道念書是好是壞,跟著他走不就對了?

“我知道了。”昭蘅“豁”一下站起來,開心地在晨光裡擁抱了薛氏一下。

她飛奔到房裡找盈雀,盈雀正在整理她的衣裳。她這兩個月夥食不錯,剛進府的衣裳都短了好長一截,盈雀將穿不了的衣裳都守在舊箱籠裡,等著改天府上開門施粥的時候拿出去送人。

“盈雀。”

昭蘅歡呼著推門而入,差點一頭撞入她懷裡。

“慢點慢點。”盈雀張開雙臂護著她,輕輕戳了戳她的腦門,“跟你說了多少回了……”

“走路要輕,吃飯要慢,說話要緩。”昭蘅笑著接過話頭。

盈雀無奈地瞥了她一眼:“你都記得,就不肯乖乖聽話。”

“盈雀,我要學寫字,我的書呢?”昭蘅朝她眨了眨眼。

盈雀一驚,下意識摸了摸她的額頭,詫異地問道:“我沒聽錯吧?”

“沒有!”昭蘅趴在她耳邊大聲說:“我要念書寫字,快把我的書拿來。”

盈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昭蘅竟然會主動要書看,她迫不及待地到書房內取來被昭蘅束之高閣的筆墨紙硯。

她生怕昭蘅這一股子新鮮勁兒過去了,又不肯學。

誰知她這股新

鮮勁兒持續了好幾天,每天早上盈雀從她門前經過,她都乖乖地在書案前臨摹寫字。

那股認真的勁頭就跟她種地時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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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雀看得心裡彆提多高興。

*

進了四月中的天氣,就漸漸熱了起來,晌午暑氣逼人,熱得人沒什麼精神。昭蘅每天早上會先到菜園子裡逛一圈,再去晏山居探望李文簡,回來後就乖乖地坐在書案前寫字。

這天她去探望李文簡。他體內的毒已經驅除乾淨,少年郎身體好,恢複起來很快,隻不過這些時日臥病在床,身體還有點虛弱。

牧歸將躺椅搬到廊下,讓他在簷下曬太陽。昭蘅就在一旁給他講菜園子的新鮮事,“土豆開花了,豆角掛果了,過不了多久我們的土豆燒豆角就可以吃了。”

李文簡聞言放下手裡的書,抬眸看向昭蘅,唇角笑意湛湛:“真厲害。”

昭蘅靦腆地笑了笑:“也沒有那麼厲害。”

“上次阿翁還跟我說你種地種得很好,小菜園裡的每樣菜都長得很好。”李文簡誇獎她。

昭蘅訝然:“老先生真的誇我了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他冰涼的指腹戳了一下她的臉頰。

昭蘅對安靜柳有著不知名的畏懼,大概因為當初他在學堂打了她,給她留下了嚴肅板正的印象。

族學裡的人都以能得到他的一聲誇獎而驕傲呢。

昭蘅漆黑的眼瞳明亮了許多,重重點頭:“我會好好努力的!”

李文簡垂眼,手指輕輕地按壓她薄薄的眼皮,在她抬眼看他的刹那,她聽到他的嗓音猶如幽泉般清冷:“晚上沒有好好睡覺嗎?”

昭蘅眨了眨眼,偏過頭把眼睛從他的手中解脫出來。或見他垂著頭認真地看著自己,她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微抿了一下唇,輕聲說:“我最近好忙的。”

“忙著做什麼?”李文簡不由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昭蘅還沒把自己的名字學得很好,不好意思告訴他自己在學念書。她看到他隨手放在一旁的書,岔開話題問他:“這書上寫的什麼?”

李文簡的手指撥弄著她頭頂上的兩個小揪揪,一雙眼睛純澈認真:“一本小故事,你想聽嗎?”

昭蘅點點頭。

“這是一頭小老虎和一隻小烏龜的故事。”李文簡拿起那本書,翻到第一頁,慢悠悠地講起來:“故事發生在很多很多年前的森林裡……”

昭蘅依在他身邊,聽他慢條斯理地講著這個故事,他語調清淺,講起故事來時重時輕,十分引人入勝,她不知不覺就被吸引到了故事當中去。

可當他講到“獵人的箭尖徑直對準了小老虎”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了。

昭蘅望著他:“然後呢?”

李文簡像是想起什麼,雙手將書一合,嗓音平淡地說:“我忘了,阿翁有事讓我找他一趟。”

少年雙眸如星,湊近她說:“阿蘅,我這會兒不能給你講故事了

。”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裡含著歉意:“要是你自己會識字的話,就可以馬上知道故事的結局了,而不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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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蘅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她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乖巧地從他手裡接過書,輕輕頷首。

李文簡知道她不識字,放心地把書交給她。

昭蘅隨意翻了兩頁,終於知道他的語氣為何充滿歉意。

她詫異地抬起頭,原來書琅哥哥也會騙人嗎?

這本書裡根本沒有老虎,也沒有烏龜。

他誆自己念書呢。

熾熱的陽光從洞開的窗牖照進來,落在褐色的地板上,映出大片的光影,她看到光影沉浮裡的少年,聲音極輕地感歎:“騙子。”

李文簡聞聲,便下意識地側過臉:“你說什麼?”

毫無預兆的,一道黑影破窗而入,隨即刀刃寒光乍現。

昭蘅還沒反應過來,李文簡反應奇快,一把拽過她的肩膀。他取過掛在牆頭的長劍,拔出劍刃,與那刀刃相接,擦出幾道火星子。

昭蘅被他握著手腕,一直被他擋在身後,她隻見李文簡手中纖薄的劍刃與男人的矛頭發出錚然的聲音,不斷迸出火星。

來人似乎驚詫於他的身手,愣了片刻,迅疾調整動作,加快攻勢。李文簡見他出招逐漸狠戾,抱著昭蘅將她放置在案頭,轉身與他纏鬥在一起。

直至一躍而起,飛身落於房梁之上,魏湛才稍稍喘上一口氣。

屋子裡死一般冷寂,日色光芒從破窗趁機湧入,那光亮照見了滿地狼藉。

筆架香幾早已散了架,硯台被打翻,滿地斑駁的墨色。

白衣少年腰背直挺,也沾了滿身的墨漬,便連那張還算蒼白的臉上都沾了幾滴墨漬。他抬頭仰望倚坐在房梁上的少年,頭頂亮瓦光輝燦爛,純淨的金色柔軟地流轉在他身上,猶如日照千山。

他那久違而清朗的姿態,在這樣絢爛日色裡,讓李文簡有種不真實的患得患失,他頓時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壓力,連呼吸都滯了下。

“你回來了?”他看著他失神片刻。

魏湛居高臨下看著他,見他莫名地紅了眼眶,一副理虧局促的樣子,日光照在他臉上,隱隱波動,如蒙了層奇怪的麵紗。

“士彆三日,你小子真讓人刮目相看。”

李文簡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中溫熱的東西緩緩散開,讓他渾身都變得僵硬起來,呼吸也跟著局促。他幽深的眼睛隻看著隔著光柱望著那個人。

他望著他發光的發絲,望著微蹙的劍眉,望著他刀削斧鑿般的輪廓。

李文簡喉嚨收緊,身體整個僵住,半點也動彈不得。片刻之後,那道身影自房梁上躍下,手中的長矛舞出炫目的劍花,直奔他而去。

他向後退一步,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長矛直指他的咽喉。

就在此時,一道小小的身影撲倒在他身上,將他護住。那道身影是那麼有力,讓他頓時有了力量,那力量順著胸腔床邊全身,仿佛解救一般,解開無形中掐著他脖子的那雙手,終於吸進去了一口冷氣。

而那道身影的主人則扭過頭,目光凶狠地瞪著持矛少年,像極了收到威脅的老虎,聲氣稚嫩地朝他吼道:“不許殺他!”

那人的目光緩緩移到她身上,唇邊冷不丁竄起絲笑意,他戲謔地去拉李文簡:“你小子,怎麼把我妹妹誆得不好好念書,跑去種地的?”

李文簡終於醒悟過來,他咬緊牙關,艱難地握著他的手,當他掌心的暖意落在他掌中,他才真實的感受到,他真的回來了,阿湛也回來了。

“你彆冤枉人,是她天天纏著阿蘅要跟她去種地。”李文簡不動聲色地把昭蘅護在懷中,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

魏湛湊近了看昭蘅,那雙明淨眼眸中,閃著亮如星辰的光:“你從哪裡找來這麼一頭小虎崽子?竟然敢不要命,往我長槍下鑽。”

昭蘅用一種庇護的姿勢與他對視。

魏湛笑得胸腔激蕩,沒忍住,抬手抓了抓她頭上兩個小揪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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